時間:2022-08-20 20:15:24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文化史論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關鍵詞:民國;跳舞;研究
跳舞,中國社會古已有之,但中國的傳統舞蹈終未能形成一種社會現象。后,隨西風東漸而來的西式跳舞卻隨著時間的推移,在中國社會漸掀波瀾。西式跳舞進入中國社會后,與中國傳統文化發生碰撞,二者間的沖突和融合折射出中國近代都市社會演變的曲折過程。同時,東來的西舞還催生了社交公開、男女平等、個人自由、享樂主義等思想和觀念,是近代豐富多彩的社會生活內容和文化轉型的一個重要體現。筆者認為,從社會文化史的角度研究中國近代的跳舞問題能夠一窺中國近代轉型過程中社會風貌的變遷。
西舞雖東漸于晚清,但勃興于民國。目前,史學界對民國時期的跳舞問題研究尚處于起步階段?,F雖已有學者對民國時期的大都市如上海、天津的跳舞問題進行了可貴的探索,但跳舞問題作為民國時期城市社會生活的重要內容,理應成為學界進一步關注的對象。因此,筆者擬將社會文化史范圍內關于民國時期跳舞問題的研究進行梳理,為進一步深入研究該問題做一鋪墊。
一、娛樂生活研究中的民國跳舞問題
娛樂生活研究是社會文化史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而跳舞又是娛樂生活的一種。民國時期,西舞在上海、天津、北京這樣的都會城市中日益盛行,并漸成風氣。故而,在研究民國時期京津滬娛樂生活的論著中,幾乎皆有對當時舞現象的論述。筆者現將這類研究中頗具代表性的論著作一綜述略陳如下。
將整個上海娛樂業納入視野并將舞廳業包含其中的兩部典型著作,一是高福進的《“洋娛樂”的流入——近代上海的文化娛樂產業》(上海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二是樓嘉軍的《上海城市娛樂研究:1930-1939》(文匯出版社2008年版)。高著中“室內娛樂:男女同舞同樂時代的來臨”這一章,概述了晚清至民國時期交際舞傳入上海的流變過程,但失之過簡,且錯誤較多。樓著中,作者為佐證整個上海娛樂業的空間結構、經營主體、娛樂特征等方面,對近代上海娛樂業的重要組成部分——舞廳業的發展概況作了分析,但略嫌泛泛,不夠深入。
李歐梵的《上海摩登——一種新都市文化在中國(1930-1945)》一書,將舞廳作為一個重要的樣本,探究了以“聲、光、化、電”為特征的中國近代城市尤其是上海的“現代性”,是一部頗具影響力的著作。
扶小蘭的《近代中國城市文化娛樂生活方式之變遷》一文中的第五部分介紹了西方交誼舞在中國由初現到勃興的情狀,并認為交誼舞成為都市人娛樂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乃是近代社會發展之必然趨勢,并彰顯出其特殊的意義,但在筆者看來,作者以單薄的史料所得出的這一觀點,有以偏概全之弊。
李少兵的《1927-1937年的北京娛樂文化——官方、民間因素與新時尚的形成》(《歷史檔案》,2005年第1期)一文,從官方、民間因素對娛樂文化的參與以及二者之參與同新娛樂時尚形成之間的關系這一角度,介紹了1927-1937年間北平舞業的情況,但多側重于北平當局對舞業的管理。此外,作者于1994年出版的一部著作——《民國時期的西式風俗文化》(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1994年版)中,有一章專門論述民國時期的西式舞蹈,介紹了傳統的中國舞蹈和現代西式舞蹈的主要區別,交際舞從傳入中國到逐漸流行的過程,中國舞蹈家戴愛蓮,以及洋人對中國洋舞的看法。其中諸多內容鮮見于其他研究民國跳舞問題的論著中,不失為該文之亮點。
其他論及民國時期跳舞問題的社會文化史論著還有很多,比如忻平的《從上海發現歷史:現代化進程中的上海人及其社會生活(1927-1937)》(上海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羅蘇文的《滬濱閑影》(上海辭書出版社,2004年版),安克強的《上?!?9-20世紀中國的和性》(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魏斐德的《上海警察,1927-1937》(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許慧琦的《故都新貌——遷都后到抗戰前的北平城市消費(1928-1937)》(臺北學生書局,2008年版)等等,由于篇幅所限,在此不一一具體評述。
二、民國跳舞問題的專項研究
目前,在社會文化史范疇內,對民國時期跳舞問題作專項研究的論文有十多篇,但著作屈指可數。筆者在此略作綜述,以助后繼之研究者了解此專項研究的概況。
[關鍵詞]饒宗頤 潮州文化精神 國學 漢學 學術創新
〔中圖分類號〕I206.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000-7326(2007)08-0156-03
一、饒宗頤的潮州根
饒宗頤1917年8月出生于潮州這座千年古城一個書香門第儒業世家。父親饒鍔是當時潮州文化界的賢達名流,家有“天嘯樓”藏書十萬卷之多。家學是饒先生獲取知識的天然搖籃,家翁是饒先生的當然啟蒙老師,而高朋滿座的鴻儒雅士又是饒先生難得的恩師。饒先生5歲時就開始閱讀古典小說《三國演義》、《水滸傳》、《封神演義》、《三俠五義》,6歲開始練習書法繪畫,7歲創作小說《后封神》一書(稿已佚亡),8歲已能閱讀《通鑒綱目》、《紀事本末》、《通鑒輯覽》等古籍。9歲誦史論多篇,歷閱經史佛典、古詩文詞賦。11歲師從畫家楊蜓山水花鳥及宋人行草,曾將楊家收藏的任伯年百數十幅名作通臨一遍,饒先生的繪畫功底自幼已打下殷實的基礎。13歲為饒氏莼園“畫中游”景觀撰寫楹聯:“山不在高,洞宜深,石宜怪;園須脫俗,樹欲古,竹欲疏?!?5歲時,饒鍔老先生因編著《潮州藝文志》而心瘁力竭,過早離開人世,留下“無它語,惟騁允鞘槲闖珊丁鋇囊叛浴4聳比南壬已才學過人,躊躇滿志,鋒芒初露,神童耀奕。他一方面邀集父親的好友鄭曉屏、楊光祖、蔡夢香等人整理其父翁的詩文遺稿,編輯五卷本的《天嘯樓集》,一方面著手收集資料,集佚鉤沉,在方志書目中有關藝文之編籍“寥若晨星”的情況下,黽勉奮發,殫心綴錄,終于在17歲時,二十卷的《潮州藝文志》問世。饒先生欣慰地說:“自稔于原書,雖無萬一之裨;然得裒然成秩,稍酬先君之志,固可大慰于心矣?!?/p>
15歲的饒先生在續修出版《潮州藝文志》之始,就已步入了學術界。以后不管其治學境界之廣博,學術成果之豐厚,但潮州文化仍是他治學入門之鑰匙,對潮州文化的研究也是他一生中未曾措置之夙愿。他在《〈潮州志匯編〉序》中感慨地說:“久去鄉關,累十余稔,山川喬木,望之暢然?!表n江水之哺育情,古邑潮州這個知識搖籃,厚重深邃之潮州文化,是饒先生這位國際漢學大師之根、之本。去鄉之前的32年里,饒先生踏遍潮州地區的山山水水,韓山、金山,韓江、榕江,汕頭、揭陽、普寧、饒平、豐順、大埔……無不留下他田野考察的足跡。潮州的地理、民族民系、海外交通、歷史人物以及史前考古、地考辯、方志新纂、人文思想等等,無不傾注了饒先生的心血。他對潮州文化的研究專著、論文多達64種,是集潮州文化之大成者,是當代潮州文化研究之旗手和奠基人。
二、饒宗頤身上的潮州文化精神
潮州文化自成體系,數千年來,已形成了本地域本民系的人文精神價值取向,曰:潮州文化精神。潮州文化精神可以概括為:開拓拼搏的精神,勤勞自強的精神,開放兼容的精神,經世務實的精神,尚學崇教的精神。反映在饒先生身上的潮州文化精神可謂“集優于一身,傳承于一世”。
(一)開拓拼搏的治學精神。敢于開拓、勇于拼搏是潮州文化中突出的精神特質,也是所有潮人歷來引以自豪的一種傳統價值觀念。這種精神通常都與海內外搏擊商海、拓疆建業、被稱為經商驕子的潮州人聯系在一起的,而反映在饒宗頤身上卻是其開拓拼搏的治學精神。早在他未滿弱冠之年,就說過“現在我還是要說作文應從韓文入手,先立其大,先養足一腔子氣,然后由韓入歐,化百煉鋼為繞指柔”。17歲時他點勘《延鞫實錄》,“對薛中離‘一生氣魄,百折不回’這種人格,這種氣魄非常佩服感動”。從此他做學問,大有“天馬行空”、“水擊三千里,扶搖九萬里”之恢弘氣勢?!队碡暋肥钱敃r中國歷史地理學之權威刊物,是顧頡剛在北平創立的研究地理沿革為主旨的“禹貢學會”的半月刊。17歲時饒先生的論文《廣東潮州舊志考》發表于該刊物上,參與了這一時代學術研究的新潮流。18歲時他已授聘于國立中山大學,為廣東通志館《藝文志》的專任修纂。20世紀30年代末,20多歲的饒先生已進入當時的國學研究主流?!稄V東易學考》、《尚書地理辨證》、《說文古文考》、《金文平議》、《新莽職官考》、《西漢節義傳》、《楚辭地理考》等國學大作,竟出自于年輕的饒先生之手。尤其是《楚辭地理考》,對歷代學術名家的著述,饒先生旁搜遠紹,補遺訂訛,“多歧為貴,不取茍同”,還準備與當時的楚辭研究大師錢穆論辯?!冻o地理考》是饒先生當年之成名作?!翱紦畬W,愈近愈精,讀宗頤饒君之書,而益信也。君治古史地學,深入堂奧,精思所及,往往能發前人所未發”(童書業序)。這就是饒先生之治學風格,其學術大氣,做學問的大手筆,及“發前人所未發”的勇氣,無不折射出潮州文化之開拓拼搏的精神。饒先生開拓拼搏的治學精神,總是躬身踐履,探本究源。青年時代進行田野考察,飲風餐露,跋山涉水,精力充沛。1980年,他已經是63歲的老人,而歷時三個月,一口氣走遍國內14個省市,實地考察取證,撰寫出《唐勒及其佚文――〈楚辭〉新資料》等10多篇論文。
(二)尚學博采的求知精神。尚學崇教是潮州歷來的優秀傳統,也是造就優秀潮州文化的基礎。潮州先賢王大寶有一句名言“地瘦栽松柏,家貧子讀書”,刻畫出潮州人自古以來的尚學崇教精神。饒先生正是秉承了潮州文化的這種精神。他說:“我的求知欲太強了,這種求知欲征服了我整個人,吞沒了我自己?!鄙倌陼r,他父親的“天嘯樓”是粵東最大的藏書樓,饒先生如饑似渴沉醉于這座圖書館里,“所以中國書的基本種類我老早就了解,對歷史更是早就爛熟于胸”。家學淵源對饒先生是得天獨厚的知識來源,他“從小就養成了獨特的學習習慣和方法”,而“家學是學問的方便法門”。家學使饒先生從小就打下了4個學問基礎:一是詩文基礎;二是佛學基礎;三是目錄學基礎;四是乾嘉學派的治學方法。他說“這其實是一個人的學問系統”。
尚學求知成了饒先生一生中最大樂趣,他不僅精通中文,也精通英文、梵文、希伯萊文、波斯文,又會法文、日文、德文。為了品到原汁原味的佛學深奧的原理,他硬從40多歲開始埋頭學習梵文,一學幾十年,直至可以朗朗而讀。饒先生的知識,“博通古今,中西融貫”,在漢學界可謂“導夫先路”。甲骨文在中國一直是高深莫測的領域,從殷墟出土的甲骨文還有相當多的字沒破解出來。而饒先生在甲骨文研究上的貢獻,足以與甲骨文研究的四位大師,即“甲骨四堂” 羅雪堂(振玉)、王觀堂(國維)、董彥堂(作賓)、郭鼎堂(沫若)相并列,而成為甲骨學研究史上的“第五堂”――饒選堂。治學博而專,很難兼得,而饒先生卻能夠兼而得之,被稱為國學領域里一位集大成者。
(三)敢為人先的創新精神。潮州人敢為人先,經商務實,百折不撓,鍥而不舍,不斷創造出世人共欽的商業巨子,這種潮州文化精神被海內外所共認。而反映在饒先生身上是無窮無盡的治學追求,永不枯竭的知識源泉,義無反顧的學術創新。他的治學規模之大,要歸功于強盛不衰的原創力,養足大氣的創造力。許多陌生的“處女”領域,他只身進入開荒播種;荊棘叢生的險峻岳岫,他勇于攀登而成人峰;驚濤駭浪之,他卻自若總是成為領航者;攻城略地,他善出奇兵,解破難陣,旌旗永樹。在他一生中,“率先”和“第一個”是他在學術領域里屢見不鮮的詞匯。他率先編著詞學目錄,楚辭書錄;率先編著殷代貞卜人物通考;率先研究楚辭新資料唐勒賦,首次發表于日本九洲;率先把印度河谷圖形文字介紹到中國。他是治楚帛書之第一人;研究敦煌本《老子想爾注》之第一人;研究《日書》之第一人;將殷禮與甲骨文聯系起來研究之第一人;提出“海上絲綢之路”概念之第一人;介紹研究潮州瓷之第一人;提出“楚文化”和“吳越文化”作為學科名之第一人……根據胡曉明和姜伯勤等撰文所提及的,在上古史、甲骨文、文學藝術史、宗教史和中外文化交流史、地理學、地方史、文獻目錄版本學等諸多學術領域,“率先”、“首次”、“第一人”統計起來有100多個之多。可見饒先生治學之尚廣尚新尚奇之特點,亦足見他的學術生命力、創造力之旺盛,首創精神之寶貴。
三、研究“饒學”,彰“吾潮之光”
潮州從宋代就有“海濱鄒魯”、“嶺海名邦”之稱,人杰地靈,文化鼎盛,宋明尤蕃。進入近代以后,潮人中有才之士層出不窮,頗有影響,饒宗頤就是其中一位堪稱國學大師的學者。饒先生可以說是“功不在韓下”之“吾潮之光”。
從韓江走向世界的饒宗頤,治學從藝七十載,“饒學”的形成和發展過程是一個系統的豐富的影響深刻的歷史過程。“饒學”,按照郭偉川的概括:饒先生在地方史、中國文化史和中外交流史所涵蓋的學術與藝術上的綜合成就,古今罕有儔匹,實為一學術與藝術巨匠大寶庫,稱為“饒學”。饒學的主要特點:一是門庭軒敞,規模格局宏大。饒先生治學所涉及的時代,從上古史前到明清,幾乎沒有一個時代是空白的。他的重要研究成果,史前有陶文,先秦有易卜、占卜、歷算、音樂、楚文化等;秦漢有五行、官職、道教學、中外交通等;魏晉六朝有文選學、批評史,梵學與中國文學的關系;隋唐有武則天、敦煌曲子詞、韓愈詩文;宋元遼金有詞學、音樂史正統,港九宋季史料;明清有碑刻、詞學、中外交通史、繪畫史與書法史等等。從地域上說,除我國本土外,還涉及到印度文字、西亞史詩、東南亞史;從史料來源上說,除我國紙上之舊籍之外,更舉凡甲骨、木簡、漢磚、敦煌遺書、碑記墓志等,無不搜羅,無不研究。二是尚新尚奇,學術原創力強。他在國際漢學領域的尖端課題研究中名列第一的原創成果計無其數。三是尊經重道,通大義,持正論。他對于古史抱有一種近乎宗教般的敬意,“不負如來西來意”,順應中國文論的脈絡,敬惜古義,不疑古、不泥古。四是史識廣博,通古今,集大成。這是饒先生作為一個真正的史學家最為可貴的品質。其文、史、哲、藝之輝煌成就震古爍今,《饒宗頤二十世紀學術文集》浩浩20巨冊,洋洋一千多萬字,而《饒宗頤教授藝術匯集》也多達12卷。將饒宗頤先生的治學成就作為一個獨立的研究對象加以系統研究,勢在必行。
1997年10月16日至18日,中國藝術研究院、浙江省文化廳、浙江省海寧市人民政府,在王國維的家鄉海寧市聯合舉辦’97王國戲曲學術研討會,來自全國各地的戲曲研究專家、學者30多人攜帶論文20余篇匯聚一堂,就王國維戲曲史論的方方面面展開熱烈的研討。中國藝術研究院黨委書記、常務副院長曲潤海到會祝賀并講話。會議熱情地贊揚了王國維充分肯定中國古典戲曲的藝術成就,開創了戲曲史學并使之躋身于學術研究之林;高度評價王國維在戲曲史論方面的獨到見解和重大建樹,決心沿著王國維開辟的道路繼續前進,為發展和完善中國自己的戲曲理論而不懈努力。會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戲曲理論界近年在研究和繼承王國維戲曲理論遺產方面的水平。
走近王國維,認識王國維 上海戲劇學院教授葉長海認為要走近王國維,首先,應充分認識王國維在戲曲史學建設方面的開拓性貢獻。他的《宋元戲曲考》等著作是用近代史學方法研究戲曲史的開山之作,無論是從史料的發掘深度、從建立新興學科的學識基礎,還是從治學態度諸方面,都為我們作出表率,其中有關中國戲劇的起源、形成、藝術特征以及它的文學成就等一系列問題的論述,曾啟迪了一代代戲曲學者的學術研究,至今都還有理論價值和現實意義。其次,為了較準確地認識王國維,要注意了解他的一些認識的形成過程及其理論話語的變化過程。如“意境”,系王氏在《人間詞話》中首先標舉的概念,他以此提倡詩詞創作對“真景物、真情感”的追求。后來論元曲,又以“有意境”標稱元曲“文章之妙”。此時的說法有三句話:“寫情則沁人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口出?!鼻皟删湟廊辉谡f“真景物、真情感”,但此處已增加“述事則如其口出”一條,這是針對戲曲敷演故事此一特點而言的。又由于戲曲多系“代言體”,所以“寫情”寫的是劇中人物心中之情;“寫景”寫的是劇中人物眼中之景,“述事”述的則是劇中人物之事,所以提出“沁人心脾”、“在人耳目”、“如其口出”?!叭缙淇诔觥保€可理解為曲詞創作符合劇中人物的性格特點。第三,要特別注意本世紀中外戲劇觀念的變化,重新認識王國維的一些觀念。如“戲曲”,王氏研究戲曲,數年居于日本,其所用“戲曲”與日語“戲曲”意義相近,指的是“劇本”或“戲中之曲”,并認為“真戲劇必與戲曲相表里”?!皯蚯币辉~,沿變至今,已作為中國傳統戲劇體系的泛稱了。我們要注意“戲曲”一詞的使用的歷史沿變,以免以今例古或以古例今,引起誤解。又如什么是“活”戲劇,王國維認為元曲為“活文學”,而明清之曲為“死文學”。這是他“愛讀曲,不愛觀劇”的偏好所至。他的研究戲曲,重歷史資料而未及田野作業,重案頭文學而未及戲劇演出藝術?,F在,我們的研究視野已大為開闊,研究方法亦更多樣。我們已有條件對話的演出藝術、各地方戲曲劇種及各少數民族戲劇展開實地調查研究,把歷史的研究與實踐的研究,把資料建設和理論建設結合起來。
圍繞《宋元戲曲考》,研討王國維的戲曲史觀 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傅曉航說:“明清的曲論,對戲曲的歷史,大都囿于由詩變詞,由詞變曲的老調重復,盡管有些曲論家如徐渭、王驥德、焦循等人,曾對戲曲歷史的某些問題提出過相當精湛的見解,但是還沒有一部專門探討戲曲歷史發展問題的著述。王國維看到了元人雜劇的巨大魅力,‘優足以當一代之文學’,而感慨于昔人‘未能觀其會通,窺其奧窔者’,于是他用近五年的時間,專心致力于元代戲曲歷史的研究,其中包括元代戲劇的來源——戲曲藝術的起源與形成的研究,最后寫成《宋元戲曲考》一書,填補了中國文化史這一空白,開辟了一門嶄新的學術領域。”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員劉禎認為王國維的戲劇史學思想、史學觀可以從以下三個方面來理解:一是學科性。稱王國維賦予戲劇以獨立的學科品格,這是由其戲劇觀所決定的。他說:“有獨立的學科品格,即有其獨立的發展演化歷史,曰宋元戲曲‘史’,這還是頭一個?!倍窍到y性。稱戲劇形成初期的宋元時期,概念稱謂甚多甚復雜,王國維不僅考其準確內涵,且清理其發展脈絡,站在文學的立場,對宋元戲劇的淵源、時地、存亡、結構、文章和作家小傳家加以關注。三是現代性。他認為王國維把歷朝不入史志經集的戲曲作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對待,本身就是現代思想意識的體現,它實現了戲曲的位移,改變人們鄙視或半遮半掩的觀念,這也是20世紀文藝領域重要的觀念變化之一,使戲劇學得到長足的發展,并逐步建立起自己的體系。中國藝術研究院副研究劉文峰以《以歌舞演故事——簡論王國維對戲曲基本特征的認識及意義》為題,指出王國維是一個準確地闡述“以歌舞演故事”這個戲曲基本特征的戲曲史論家。其意義,不僅能幫助人們正確認識中國戲曲的發展歷史,而且對于今天研究戲曲聲腔劇種的異同,推動劇種的建設和發展,建立中國戲曲的理論體系等,均有重要指導意義。浙江省藝術研究所研究員吳雙連以《戲曲的定義與王國維的戲劇觀》為題,重新提出“戲曲”的定義問題。他認為王國維所謂“戲曲”是指北齊至唐宋的“歌舞戲”,指不成熟、非今天意義上的戲曲,而他所謂“真戲曲”才是發展成熟、具有今天意義的戲曲,即指南戲和北雜劇。史上的一項空白。 浙江省藝術研究所研究員徐宏圖以《南戲的淵源、時代和發源地再議》為題,指出:這個近20年來戲曲理論界一直爭論不休的問題,早在85年前,王國維就已在《宋元戲曲考》中作了精密的論證,并明確解答說,南戲“源自古劇”、“始于南宋”、“出自溫州”。爭論的雙方繞了一個又一個圈子,從浙江的溫州爭論到福建的泉州,最后不得不統一在王國維的結論上,可見王國維戲曲史論的科學性及其深遠的指導意義。杭州大學中文系副教授傅謹認為戲曲自宋元時期誕生以來就備受批評而一直處于文化意義上的非主流地位;直至王國維的出現才有了根本的變化,正是王國維對戲曲的研究,導致對中國文學傳統整體的重構,使得戲曲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地位,獲得了在文學史上的經典位置,終于為史家所承認。杭州大學中文系教授徐朔方針對《宋元戲曲考》提出三條全新的見解:一、河南開封是元雜劇的最大中心。他說,古今的學者均認為元雜劇是根據周德清的《中原音韻》寫的,而王國維則認為早期的中心在大都(今北京),后移至杭州,這樣就存在一個很大矛盾,即北京話能不能說是中州或中原的?可見王國維在說到元雜劇的中心時,忽略了一個最大的中心——開封,金朝稱“南京”。這當是王國維元劇理論的一個缺陷。二、元雜劇應改稱“金元雜劇”。他說,明臧懋循《元曲選》收元雜劇100種,近人隋樹森《元曲選外編》收62種,合計162種,差不多是當時的劇本數目了。而這162種當中,以河南開封、洛陽及河南其它城市為中心的大概有68種,占現存金元雜劇的42%,以大都為中心的權占全部劇種的23%,可見雜劇以河南為最興盛。河南曾是金朝的領地,雜劇在金朝就有了,加上《中原音韻》的問題,所以,元雜劇應改稱“金元雜劇”。三、《西廂記》雜劇是金代劇本。他說,關漢卿的散曲〔中呂·普天樂〕《崔張十六事》(見隋樹森《金元散曲》上冊)中,有許多文字和《西廂記》雜劇一樣,可見關漢卿年代已有《西廂記》了。明朝有很多人研究《西廂記》,他們稱“王作關續”,即王實甫作前四本,關漢卿續作第五本,這個說法是不對的,但他們都認為王實甫的年代比關漢卿早。另從王實甫的雜劇《麗春堂》十分真實地描寫了發生在金代的事件也可推知他為金人,可見王實甫為金人無疑,其《西廂記》亦寫于金代。浙江省藝術研究所研究員洛地則提出“元曲雜劇興于南方說”,他從六個方面進行考證:一、從刻印地點考察;二、“西湖舊本”的啟迪;三、元曲之“時”;四、元曲之“地”;五、元雜劇的演出體制;六、其它。這是他近年一直努力探索的問題。上海藝術研究所副研究員朱建明重讀《宋元戲曲考》之后認為,戲文與南戲是兩個不同的劇種,戲文產生于南宋,又稱宋戲文;南戲形成于元明間,又稱元南戲和元明南戲。二者之間有淵源關系,“但不是同一戲種,前者是父,后者是子,”彼此在“劇本體制”、“角色行當”、“音樂曲調”方面均有區別。會上有學者對此提出異議,認為戲文與南戲是一個劇種,不應該分開,只不過后者比前者更成熟而已。
圍繞《人間詞話》,研討王國維的戲曲美學 上海藝術研究所研究員周錫山把王國維的美學理論概括為天才說和壯美優美說、古雅說、苦痛說、游戲說、自然說和赤子說、意境(境界)說、美育說、功利觀、悲喜劇論等諸方面,并稱其是一個宏偉的意境說美學體系,除古雅說為純粹國貨外,其它皆為完美融會中西之學之產物。其中與戲曲有直接關系的是“意境說”和“悲喜劇論”。他認為王國維的意境說,在《人間詞話》中概括為’大家之作,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寫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詞脫口而出,無矯揉妝束之態”,而在《宋元戲曲考》中則改為“寫情則沁人心脾,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口出是也?!彼赃@樣改,一則是因從論詩詞改為論戲曲,二則于改為論戲曲之后,顯然受亞里士多德悲劇論中的“摹仿說”之影響。所謂“寫景則在人耳目,述事則如其口出”,必須是戲曲作品能真實寫出自然景物之原貌、事物的真實原貌才能達到。推而廣之,王氏境界說中的“不隔”、“有境界”等,均有摹仿說有關。浙江省藝術研究所研究員周大風、沈祖安則重點談王國維的意境說。周大風認為評判文藝作品,其中一個很重要的標準就看它是否有意境,意境即“自然而已”,它對戲曲、音樂、舞蹈創作都很重要,無論第一創作、第二創作、第三創作,都離不開它。沈祖安指出王國維戲曲美學的主要成就,一是意境說,他認為戲曲中倡意境之說,是戲曲研究的主旨,亦是戲曲創作之骨髓;二是“有”、“無”說,即《人間詞話》提到的“有有我之境,有無我之境”的意思;三是“隔”與“不隔”之說,他認為王氏所說的“不隔”是指純粹寫自然景物而不把個人心境摻進去,而狀物寓意、以景抒情則謂之“隔”了。他還認為不能把王氏的“境界說”和“悲劇觀”并列,因為前者比后者重要,后者還不是王的創見。北京藝術研究所研究員錢世明指出王氏的《人間詞話》是融創作心得與藝術審美理論為一體的著作,忽略王國維是清末民初的一位有成就的詞人這一點,就不可能真正理解他的詞話。
探討王國維戲曲研究歷程、研究方法和成功原因 中國藝術研究院研究員王安葵描述了王國維學術研究的三個歷程:一是“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稱“中西二學,貫串精博”為王國維“獨上高樓”,架設了堅實的云梯;二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稱王國維成就卓著,憑藉的不僅是天才和靈感,更主要的是勤奮,雖飽經挫折,遍嘗艱辛,以至“篳路藍縷”,“衣帶漸寬”,終不放棄對理想的鐘情和執著追求;三是“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稱其歷盡艱辛、苦苦追尋之后,終于找到了他所鐘情的“佳人”,那就是“民族藝術的長處”,“中國戲曲獨特的美學價值”,王國維終于成為中國戲曲史學的不祧之祖。湖北大學副教授朱偉明認為王國維戲曲研究方法與乾嘉學派一脈相承,充分占有資料和詳盡考證過程構成他的學術專著的堅實基礎,然王氏的成功絕不僅是在資料的發掘、輯錄和整理方面,更重要的還在于他運用獨特的學術話語和宏觀與微觀交叉互補的方法對零散、瑣碎資料的選擇、排列、處理和論述中,表現他對戲劇藝術特征與發展規律的認識和把握,目的則是為了建構中國戲曲史學的完整框架,填補中國文學
關鍵詞:東巴舞;納西族;民族;藝術;文化
一、東巴舞起源
東巴舞作為一種原始的祭祀性舞蹈,具有較強的宗教色彩,它源自古代納西族的生產生活,不少動作是模擬各種動物,抒發了對自然的敬畏之情,發展至今,有了悠久的歷史。
1.
古遠古時期的東巴教是一種信仰“神”的原始巫教,他們把風、山、水等自然現象均視為神的作為,凡家中遇疾病、婚喪、節日等重大事件都要請東巴念經做法,古納西族主要信奉的便是東巴教,而東巴舞則是各種活動中必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而當時的東巴舞不僅是一種單純的娛樂舞蹈,更是一種神圣的祭祀儀式。其中東巴指的是一種巫師,能夠溝通人與神,東巴舞蹈則是為了娛神、鎮魔,從而消災、驅邪。在東巴教大多數的祭祀活動中都要跳東巴舞。
2.民俗文化
所有的藝術都是來源于生活,東巴舞是在古納西族的社會生產生活中誕生的,體現了民族性,展現了納西族原始的美。東巴舞在受到外來宗教文化影響的同時,也受到了民間舞蹈的影響,使之具有了民間性。納西族周圍居住著眾多民族,在長期的接觸中,各民族間個文化上不斷交融,東巴舞也受到了各個民族舞蹈的影響,在各個民族的舞蹈中找到對自己有用的并加以吸收,來豐富東巴舞的舞蹈風格。而東巴舞風格形式的多元化,便是由此而來。
二、東巴舞的內容和表演形式
東巴舞的種類繁多,舞蹈動作豐富,造型生動獨特,或風格純樸,或矯捷,或生活氣息濃郁。納西族民間相傳的東巴舞就大約有300多種,可從內容和形式上分為:神舞、鳥獸蟲舞、器物舞、戰爭舞、踢腳舞等五種類型。
1.神舞
神舞,是表現東巴教主東巴什羅及其他崇敬之神的法力及神威。主要是用舞蹈的方式講述了人與神的相關事跡,從而在人們心中樹立下神法力超凡、無所不能的威猛形象,如恒依威德舞、恒迪窩盤舞、恒依格空舞、東巴什羅舞、拉姆舞、朗究敬究舞、端格優麻舞、佐體優麻舞、格趁稱補舞等。
2.鳥獸蟲舞
鳥獸蟲舞是一種建立在動物崇拜上的舞蹈,這一類舞蹈主要有大鵬舞、青龍舞、孔雀舞、白鶴舞、白馬舞、白羊舞、牦牛舞、牛舞、赤虎舞、大象舞、白獅舞、金蛙舞等??煞譃閮刹糠郑阂皇羌{西族固有的舞蹈,如鹿、牦牛、麒麟等是納西族的吉祥崇拜物,舞蹈與納西族古代的某些傳說及詩歌相吻合,鹿、牦牛、麒麟等都是傳說中神的坐騎。另一部分是由外地傳入的,如獅子、鳳、龍等。經過本地民族接受與本民族舞蹈相融合,已有了納西族特有的濃郁的民族特色。
3.器物舞
東巴有特定的服飾和法器,頭上戴著五佛冠,脖子上掛著佛珠,身穿系有彩帶的法衣,云頭鞋,手里拿著板鈴、板鼓、法鑼、法杖或者神刀、弓箭等法器進行祭祀活動。東巴舞蹈大多是使用樂器和法器用作祭祀的道具。
4.戰爭舞
戰爭舞,又名武舞、勝利舞,納西語中稱為“高蹉”??疵志椭牢璧冈从诠糯鷳鹗砍稣鲿r的鼓動士氣和慶祝凱旋而歸的樂舞。如刀舞與叉舞,開始時,由東巴手執單刀、雙刀或叉矛而跳舞,繼而再上場一人或多人互相開打,擲刀甩刀,飛矛投叉,吶喊竄躍,表現神鬼斗的內容,把古代戰爭激烈的打斗場面表現得淋漓盡致。
5.踢腳舞
踢腳舞即是兩人面對面踢跳,轉身背對背蹬腳為特征的東巴舞蹈,是最接近納西族民間舞蹈的一種,也是其中最易學的一種。其特點是邊唱邊舞,以唱促舞,以舞助唱,唱完舞止;沒有樂器伴奏,人數、地點和場合不受限制,男女皆可參加。
三、東巴舞的現狀
文化的傳承是人類社會結構動態發展的過程,然而由于現實的某些原因,很多文化都不能得到很好的傳承和保護,東巴舞蹈文化的傳承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礙。如今的麗江正處于一個傳統社會向現代社會的轉型中,面對大量外來人口和文化的涌入,近幾年來東巴舞經過改革、提煉和加工,摒棄了迷信的部分,作為舞臺節目表演,受到了中外游客的歡迎。傳統藝術形式固然經歷了一個歷史的形成過程,去其糟粕,取其精華,不斷的推陳出新,與時俱進。東巴舞作為傳統的古老藝術文化同樣經歷了這樣一個動態的發展過程。
在社會經濟不斷發展的今天,納西人不斷的接觸外來的事物,思想意識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些變化導致了只有極少數的人去學習東巴舞蹈,而現在學習東巴舞蹈的人,大多都是用東巴舞蹈以表演的形式從中獲得利益,在這些表演中已經看不到了東巴舞蹈的真正意義,很少有人會去釋讀真正的東巴舞蹈文化。
東巴舞是納西族文化中的不能缺少的組成部分,也是整個人類藝術文化的精髓之一。同樣東巴舞作為全世界人類的共同文化財富,受到了中外的關注和重視,所以如今對東巴舞的傳承和保護就成為了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F在我作為一名大學生和納西族人,通過查閱大量的書籍和資料寫下了這篇關于納西族東巴舞的論文。我認為,舞蹈強調著民族的“形式”“風格”和“特色”,只有包含了純正的民族性才能被當地的人們所接受,了解和喜歡。東巴舞是由古納西族自行創造、傳承與發展的舞蹈,既能反映出當時歷史時期的文化特征,又能夠隨著當地的民族文化不斷發展進步,是納西族文化的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也是世界不可多得的文化遺產瑰寶。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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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明清;江南;城鄉關系
江南地區自唐宋時代開始逐漸成為中國的經濟中心,明中葉以后,當地傳統市鎮的軍事及行政機能漸趨退化,商業機能日漸凸現,其規模和數量遠超過宋代。至盛清時代,市鎮經濟呈現出空前繁榮的景象,市鎮和農村之間逐漸形成一種生產與貿易的連鎖體,構成市鎮網絡,“不僅僅只是在廣大的鄉村腹地中存在著的兩個或三個主要城市,而可以認為這一地區已經是一個城市化很廣泛的地區”。[1](P12)這背后有著水陸交通等諸多因素的影響,也同當地經濟結構或經濟水平密切相關。長期以來,對明清江南市鎮的探討是區域社會經濟史研究的一個熱點,其研究成果令人矚目,尤其是自20世紀80年代始,有關江南市鎮的中外學術成果層出不窮,以涉及范圍之廣泛,論題之深入,幾乎可以說已經形成了一個專門的學術分支。不過,總的來說,以往的研究趨向,更關注的是市鎮的“中央性”機能。①或者強調市鎮在經濟、文化、生活等方面無比強大的“向心力”②;或者從特定區域以外尋找研究空間,熱衷跨區域的比較及與國內國際市場的經濟聯系。③較少注意市鎮與農村之間的關系,乃至將農村在城鄉關系中的位置懸置起來。城市與農村的關系問題是一個古老而又常新的問題。學界常以城鄉二分法或者城鄉連續體來概括傳統社會的城鄉關系,前者從人口的規模與密度、居住形態和社會異質性的角度,將城鄉分類進行論述,后者則完全打破二分法的框架,認為城市和農村各有其存在價值和功能,兩者共同構成了一個完整而不可分割的共同體。隨著城市化理論的流行,連續體說逐漸占了上風。在城市化理論的影響下,從農村這一極向城市這一極的連續變化被設想成一個理所應當的過程,各種聚落形態都可以被確認為這一軸線上的某個位置。由于種種原因,過去有關江南市鎮研究,一向把市鎮本身④的討論當作優先任務,對于市鎮周邊的農村或者市鎮與農村關系的關注則嫌不足,即便有,也往往只具有作為市鎮研究附屬品的意味。雖則如此,本文仍擬在市鎮史研究的脈絡下,回顧一下國內外以往有關明清江南市鎮與農村關系史的各類探討⑤。并在此基礎上對未來研究中可能出現的某些趨向作一簡要前
一、國內(含臺灣)學者的相關研究
最早直接涉足江南市鎮研究的國內學者是傅衣凌,他1964年發表《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經濟的分析》一文,在“資本主義萌芽”的框架下,肯定了市鎮的成長,把市鎮經濟視作傳統地主經濟的一個組成部分。⑥他的開創性研究,為以后的明清江南市鎮研究奠定了基礎。1970年代,臺灣學者劉石吉首次對江南市鎮作了系統而全面的研究,他當時在《食貨月刊》和《思與言》上發表的三篇論文,后由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在1987年以《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研究》為書名在大陸出版。劉石吉的著作盡管在史料上有所局限,但其分析問題的趨向及提出的一些基本看法,如將江南市鎮劃分為棉織業市鎮、蠶桑絲織業市鎮、米糧業市鎮,以及對運動后的江南市鎮的發展、市鎮數量的分析,迄今仍很少為中外學者所超越。不僅如此,劉石吉的主要貢獻還在于,對大陸1980年代以來的江南市鎮研究具有啟發和推動作用。他的臺灣同行李國祁在1981年發表了《清代杭嘉湖寧紹五府的市鎮結構及其演變初稿》一文,將傳統市場分成省城、府城、縣城、鎮市、定期集市五個等級,強調了交通線路對市鎮分布外在結構的影響,并對施堅雅的六角形模式作了一定的修正。⑦劉錚云則從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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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劉石吉:(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7年.第71頁。
②吳金成:{明清時期的江南社會一一以城市的發展為中心},(中國江南社會與中韓文化交流),杭州出版社,1997年。
③李伯重:(明清江南與外地經濟聯系的加強及其對江南經濟發展的影響),(中國經濟史研究)1986年第2期;李伯重:<明清江南工農業生產發展的外部市場環境)。張國剛主編:(中國社會歷史評論)第四卷,商務印書館,2002年;范金民:<明清江南商業的發展),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張海英:<明清江南商品流通與市場體系),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
④按:本文中的市鎮指明清時代文獻中被稱作“市”或者“鎮”居民點,原則上不包括府城,但包括那些被稱作“鎮”的縣城,惟不涉及19世紀后半葉逐漸高度城市化而在晚清仍屬縣級的上海縣。有關上海城市史的研究動態可參錢曾璦:<上海的歷史與歷史中的上海)(<中國學術)2001年第3輯,商務印書館.2001年)。
⑤按:由于獲取渠道的阻隔,此處對以往研究的介紹肯定還有不少的遺漏。即使對文中提及的成果,由于作者學力有限,評介不當之處,亦在所難免。望方家不吝糾正!
⑥傅衣凌:(明清時代江南市鎮經濟的分析),(歷史教學)1964年第5期。
⑦李國祁:<清代杭嘉湖寧紹五府的市鎮結構及其演變初稿),(中山文化學術論文集刊)第27集,1981年。
一個角度,通過考察清代蘇州地區的義莊分布,揭示出義莊有集中于城市與市鎮的趨勢。①近年來,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的范毅軍先后發表數篇長文,綜合利用歷史學和地理學的研究方法,對明中葉以來江南市鎮的成長趨勢與擴張性質以及市鎮發展和地域開發的關系作了專門討論,預示出市鎮史研究中的跨學科趨向。范毅軍重視各種空間訊息,如市鎮所在的地形、地貌、總體分布以及與水路交通路線的位置關系等,對于探討明清市鎮的作用和城鎮化的意義;并且以為明清江南市鎮的廣泛成長,本質上只是在量上做一種擴充而已,并未能在質上有所突破。①
自1980年代初,有關明清江南市鎮研究的論文,開始頻繁出現在國內各類史學刊物上。以樊樹志、陳學文為主要代表人物,他們注重江南市鎮的實態研究,為深入了解明清市鎮的作用與意義奠定了扎實的基礎。③同時期,王家范④平⑤、范金民⑥等學者作的研究亦頗引入注目。盡管樊樹志宣稱:“僅僅從經濟史角度研究江南市鎮顯然是不能令人滿足的,市鎮作為一個地理實體,兼具經濟、文化等多種功能,因而需要多角度、多側面地進行全方位的探討”,L2J(n1,但在整個20世紀80年代,學者們更熱衷的是對江南市鎮的數量、類別、層級和歷史作用等問題的探討,于市鎮和農村的關系方面竟然沒有任何專文。需要指出的是,研究明清江南市鎮史的幾大家其實并沒有忽略市鎮與鄉村之間的連帶關系。例如,陳學文曾經強調市鎮對鄉村的輻射力,認為市鎮的發展逐漸將城市關系滲入鄉村,推進了農業生產力的發展和農業經濟結構的演化,在此基礎上,市鎮對鄉村產生強大的向心力,是技術、文化、生活的中心,是緩解農村過剩人口的消融劑⑦。樊樹志和王家范沒有過份渲染市鎮的“中心地”作用,而將市鎮與農村置于相對平等的位置。前者認為,研究市鎮結構不能僅僅局限在街市以內,更重要的是弄清市鎮與周圍四鄉(或稱鄉腳)的關系;四鄉的范圍大體顯示了市鎮作為一個基層商業中心的延伸面,是市鎮不可或缺的一個組成部分,四鄉向外輸出手工業品或農產品先在市鎮里集中,再經牙行和客商散往各地市場。⑧后者則指出,江南市鎮與農村之間,無論從形成途徑上,還是空間格局上,均存在著縱深聯系;江南許多市鎮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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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劉錚云:<義莊與城鎮一一清代蘇州府義莊之設立及分布).<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五十八本第三分冊,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87年.第651頁。
②范毅軍:(市鎮分布與地域的開發一一明中葉以來蘇南地區的一個鳥瞰).<大陸雜志)第100卷第4期.2001年;范毅軍:(明中葉以來江南市鎮的成長趨勢與擴張性質),{中央研究院歷史語盲研究所集刊}第七十三本.第三分冊,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02年;范毅軍:<明中葉太湖以東地區的市鎮發展與地區開發}.(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75年第一分冊.臺北: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2004年。
③樊樹志:(明清江南市鎮探微),復旦大學出版社.1990年;陳學文:<中國封建社會晚期的商品經濟),湖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陳學文:<明清時期杭嘉湖市鎮史研究),群言出版社,1993年;陳學文:<明清時期太湖流域的商品經濟與市場網絡),浙江人民出版社,2000年。
④王家范:(明清江南市鎮結構及其歷史價值初探),(華東師范大學學報)1984年第1期。⑤、平:(明清時期江南地區市場考察),(中國經濟史研究)1990年第2期;<宋元明清時期江南市鎮社會組織述論),<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93年第1期;<明清江南市鎮人口考查).(南京師范大學學報)19s8年第2期
⑥范金民:(明清時期蘇州市鎮發展特點).(南京大學學報)(哲學.人文.社會科學)1990年第4期。
⑦陳學文:<明清時期杭嘉湖市鎮史研究).群言出版社,1993年,第36頁。韓國學者吳金成的看法,與陳學文類似:在市鎮中發生的各種現象滲透到鄉村,使農村生產力得以迅速發展。進而為農業經濟結構和農村經營方式的變化發展起到巨大推動作用;由于市鎮能夠給人們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和謀生途徑,紳士和商賈以及從農村中分化出的游手無賴等過剩人口涌人了新興市鎮內,江南市鎮就是在吸收鄉村勞動力的過程中發展起來的。參吳金成:<明清時期的江南社會一一以城市的發展為中心),{中國江南社會與中韓文化交流},杭州出版社.1997年
⑧樊樹志:(明清江南市鎮探微),復旦大學出版社.1990年,第112頁。
以在明中葉之后呈勃興之勢,完全是由于其四鄉農村經濟結構變革的推動。①惜乎眾多學者或把市鎮視為聯絡縣城和農村的中介②,以及鄉村城市化的重要一環③;或以傳統城鄉界線模糊不清為由,把市鎮與農村實為一體作為“理解策略”,從而回避了市鎮與農村的關系問題,更遑論對此作專門的討論了。
1990年代末以來,相關研究層出不窮,接連有小田、包偉民、范金民、王衛平、單強、陳國燦、吳仁安、張海英、龍登高④等人的專著面世。這些著作對鄉土生活、社會諸相、社會風習、會館公所、商路及其格局等方面的探討頗有新意,并逐漸突破經濟史研究的窠臼,轉從社會史和文化史角度考察明清以來的江南市鎮。惟一遺憾的是這些成果仍然沒有涉及城鄉關系。雖然有學者以為,“市鎮并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存在于農村經濟上面’,是農村專業經濟發展的結果”,但還是有將市鎮作為農村社會變遷和社會諸問題的“指示器”的意味,⑤并進而把農村視作市鎮的附屬品。另有學者用“鄉鎮”一詞替代“市鎮”,除了突顯市鎮社會的鄉土本色以外,沒有給市鎮史的研究增添新鮮的內容,反而有混淆市鎮和農村的模糊界線的嫌疑。⑥從鄉村史或社會經濟史角度研究明清江南區域社會的成果,往往也會涉及到一些市鎮發展方面的內容,可是,大多只將市鎮經濟等同于農業經濟發展的一個重要環節進行考察,同樣沒有把市鎮和鄉村的關系作為研究的對象。⑦就總體而言,在1990年代,除了吳建華曾對明清太湖流域的市鎮密度和城鄉人口結構的變動撰寫過專文外,⑧國內學術界涉足城鄉關系研究的論著可謂屈指可數。進入21世紀以后,就管見所及,王瑞成的《在鄉村和城市之間:人的城市文化史》是惟一的一部著作。該書下篇以徽商為例,討論了近世鄉族觀念下的城鄉關系。從全書的問題意識看,盡管未能給徽商研究帶來重大突破,但專以活動在城鎮里的徽商與鄉土社會之間的聯系作為考察對象本身,已足見其前沿性。⑨另外,余子明立足全國范圍,極其粗略地探討了晚清紳士群體從鄉村流向城市這一現象,多少觸及到知識精英在近代城鄉二元對立格局下,單向涌人城市對鄉村社會產生的不良影響。⑩李伯重從經濟史視角重新定位了江南郊區市鎮工業的性質,他認為在明清當地經濟中不可或缺的郊區市鎮工業盡管與農村工業有密切的聯系,但是仍然應該歸屬于城市工業;他還以市鎮人口數量、居民職業、空間距離等因素作為指標,把市鎮定位為“間接城市化”地區,從而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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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王家范:(明清江南市鎮結構及其歷史價值初探),(華東師范大學學報)1984年第1期.
②例如范毅軍認為.明清市鎮應介于城市與鄉村之間,自聚落的一個環節,但由于傳統經濟發展程度,城鄉之間非可判然兩別。某些大鎮近于都市。而許多小鎮則與一般鄉村聚落區別不大,只不過幾戶的村店而已。參范毅軍:(明清江南市場聚落史研究的回顧與展望),(新史學)九卷三期,1998年。
③樊樹志認為,從某種意義上講,傳統農業社會的歷史也就是鄉村不斷城市化的過程。參樊樹志:(市鎮與鄉村的城市化),<學術月刊)1987年第1期。
④小田:(江南鄉鎮社會的近代轉型),中國商業出版社.1997年.包偉民:<江南市鎮及其近代命運,1840—1949),知識出版社,1998年。范金民:<明清江南商業的發展),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王衛平:<明清時期江南城市史研究:以蘇州為中心),人民出版社.1999年。單強:(江南區域市場研究),人民出版社,1999年。陳國燦:(浙江古代城鎮史研究),安徽人民出版社.2000年.吳仁安:(明清江南望族與社會經濟文化),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張海英:(明清江南商品流通與市場體系).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2年。龍登高:(江南市場史一一十一至十九世紀的變遷),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年。
⑤包偉民主編:(江南市鎮及其近代命運),知識出版社1998年,第5、6頁。
⑥小田:(江南鄉鎮社會的近代轉型).中國商業出版社.1997年。
⑦洪煥椿、羅侖主編:(長江三角洲地區社會經濟史研究),南京大學出版社,1989年;羅侖主編,范金民、夏維中著:(蘇州地區社會經濟史(明清卷)),南京大學出版社,1993年;段本洛、單強:(近代江南農村),江蘇人民出版社.1994年;蔣兆成:(明清杭嘉湖社會經濟研究),浙江大學出版社,2002年。
⑧吳建華:(明清太湖流域的市鎮密度和城鄉人口結構變動).載(城市史研究)(第n。12輯),天津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6年。
⑨王瑞成:(在鄉村和城市之間:人的城市文化史),四川大學出版社.2001年。
⑩余子明:(從鄉村到都市:晚清紳士群體的城市化).<史學月刊)2002年第8期
示出城鄉之間界線的模糊性盡管自1980年代末以來,已有不少學者把研究的興趣放在市鎮管理相對于鄉村管理的特殊性上,②但這些成果多屬通論性質,沒有把長時段的市鎮管理實態落實到具體市鎮。最近,趙世瑜和孫冰以湖州的雙林鎮為例,回溯了自明以來該鎮各種權力資源的組合和實際運作,并通過發生在晚清的東岳廟風波,揭示出地方宗族、士紳、民間祭祀組織、外來人口和官府在處理矛盾沖突過程中的不同表現,從中透視了雙林鎮權力資源和權力關系的歷時性變化,以及市鎮與鄉村權力運作的差異。
從民間信仰透視城鄉關系,是研究明清以來的江南市鎮與農村關系的另一個主要關注點,相關成果或多或少受到了日本學者濱島敦俊的啟示。早在1990年代末,趙世瑜就注意到“城隍下鄉”和城市廟會的鄉村化現象背后所凸顯的城市對鄉村的支配作用,并揭示出鄉村的主動參與意識及對城市統治關系的挑戰,表現了鄉村對城市生活的參與,從而將城鄉放在平等的地位,沒有過份強調城市的“向心力”。③吳滔最近對清代蘇州地區鎮廟與村廟的關系作了多層次的探討,透過鎮城隍廟和“解錢糧”習俗的出現,審視了民間信仰在農村與市鎮交往中某些圖象。他認為,民間信仰中呈現的上下級關系在一定程度上與城鄉的等級差別基本吻合,但也不是一概而論,很多位于大鎮之間的市集甚至村落有時亦扮演著重要的角色。④近年來,一些學者還對生活在市鎮與農村里的不同人群特別是士紳地主的生活實態產生了濃厚興趣。洪璞在日本學者稻田清一的基礎上,對清末至民國江南地主日?;顒拥目臻g范圍作了后續研究,對比了鄉居、鎮居和城居地主在日常生活中截然迥異的社會交往圈和空間活動范圍,從中歸納出地主由鄉居到鎮居再到城居的“單線”離鄉過程。⑤吳滔選取清代吳江震澤二縣作為研究個案,從“發生學”角度,關注了比特定社會集團范圍更廣的空間內的個人活動(如選擇城居還是鄉居)及其主觀動機,通過士紳住所的變動、士紳在耕讀與服賈之間的職業選擇及鄉村公益活動組織者身份的變化等幾方面的論述,揭示出清代江南士紳的生活空間及對鄉村社會的影響力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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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李伯重:《工業發展與城市變化:明中葉至清中葉的蘇州(上)、(中)》,《清史研究》2001年第3期,2002年第1期。
②林紹明:(明清年間江南市鎮的行政管理),<華東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87年第2期;平:《宋元明清江南市鎮社會組織述論》,《中國社會經濟史研究》1993年第1期;張研:《清代市鎮管理初探》,《清史研究》1999年第1期.
③趙世瑜:《廟會與明清以來的城鄉關系》,《清史研究》1997年第4期。
④吳滔:《清代蘇州地區的村廟和鎮廟:從民間信仰透視城鄉關系》.《中國農史》2004年第2期。
⑤洪璞:《鄉居.鎮居.城居一一清末民國江南地主日?;顒由鐣涂臻g范圍的變遷》.《中國歷史地理論叢》2002年第4期。
⑥吳滔:《在城與在鄉:清代江南士紳的生活空間及對鄉村的影響》,黃宗智主編:《中國鄉村研究》第二輯,商務印書館.2003年。
二、日本學者的研究趨向
日本學者對明清江南市鎮的研究起步較晚,對江南的關注更多以農村社會為主,晚近才開始注重城市問題。⑦有關明清市鎮的早期研究,除了藤井宏曾在論述徽商活動時偶爾觸及江南市鎮的論題以外,⑧更多關注的是華北、四川等地的定期市。⑨再加上20世紀六七十年代,日本大多數有關江南社會經濟史的研究成果,受“發展階段論”的制約,沒有突出“江南”的獨特性,甚至把“江南”作為討論的附屬品。⑩在這一階段,即使是作為專門性的江南地域史的研究,也主要關注鄉紳地主等支配階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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⑦吳金成:《明清時期的江南社會一一以城市的發展為中心》,《中國江南社會與中韓文化交流》,杭州出版社,1997年。
⑧[日]藤井宏:《新安商人的研究》,載《江淮論壇》編輯部編:《徽商研究論文集》,安徽人民出版社,1985年。
⑨[日]加藤繁:《清代村鎮的定期市》,《中國經濟史考證》第三卷,中譯本,商務印書館,1973年。
⑩巫仁恕:《岸本美緒,〈明清交替と江南社會一一十七世紀中國の秩序問題〉》,《新史學》十一卷三期,2000年。
及與這一群體相對密切的制度,譬如村松祐次對租棧的研究和鈴木智夫對《租核》的研究即是代表。①直到1979年,川勝守發表《中國近世都市的社會構造一一明末清初江南都市研究》一文,才標志著日本學界明清江南市鎮研究之發軔。川勝守在該文中指出,市鎮作為縣城與鄉村的中介,在明末清初顯著增加,與此過程呈鮮明對照的是,明初設置的課稅局和巡檢司規??s小并日漸廢弛。鄉紳階層通過結交官府和利用自己的優免權掠奪土地,致使大量農村人口流人城市,或從事工商業,或充當吏胥衙役和游手無賴,成為城鎮里的寄生階層。②之后幾年,他與林和生分別探討了水路交通和江南市鎮發展的關系。川勝守考察了江南市鎮的發展及其中的交通要素,特別是與水運交通方面的關聯,從而揭示出宋明時代江南市鎮發展的條件,具體地說,就是運河及大小支流沿岸如何形成市鎮;林和生則強調了水上交通對太湖平原市鎮經濟的決定性影響③。在1980年代,日本學者明顯受“施堅雅模式”的影響,例如,斯波義信在探討宋元明清都市與農村史時,力倡以施堅雅的理論方法作為研究導向。④不過,由于日本學者向有研究村落共同體的學術傳統,他們傾向于把江南市鎮的研究具體落實到基層社會中,以市鎮或城鄉間的空間范圍為參照,觀察地方社會的構成及其運作過程。這使他們更注重討論城鎮與農村之間的關系,涌現出許多有份量的研究論文。例如,小島淑男透過城居地主、商人與在鄉農民階層之間的矛盾沖突,闡述了清末江南地區市鎮與周圍農村的關系。他認為,城鎮是農民肥料的供給地、農產品的販賣市場和生活必需品的供應地,反過來,農村為城鎮提供了勞動力。⑤在小島淑男之前,佐伯富也曾有專文論述近世中國的都市與農村,惟主要的著眼點放在有宋一代,鮮少涉足明清的情況。⑥
1990年代以來,日本學者的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森正夫等學者在田野調查的基礎上,利用歷史學和地理學的方法重新檢討江南市鎮史,在他們出版的論文集中,所論詳于當代而略于古代。梅津正倫對江南地形、水文環境與市鎮網絡形成的討論,森正夫對朱家角鎮略史的勾畫,稻田清一對清末鎮董的身份、角色、職責和管轄區域的探討,以及石原潤、林和生、林上等對上海、蘇州周邊集落空間構造的調查研究,均體現了與以往江南市鎮研究不同的旨趣,成為跨學科研究的一個典范。⑦高橋孝助通過研究上海都市化的擴大與周邊農村,弄清了法華鄉通過水路、橋梁、村道將農村與市鎮相接,人、物、錢、情報因此往來不息;⑧稻田清一的《清末江南一鄉居地主的生活空間的范圍與結構》一文則揭示了清末吳江縣的一個鄉居地主柳兆薰在市鎮與鄉村之間頻繁游走的事實。⑨此二文為日本史學界的明清江南城鄉關系史研究傳統增添了新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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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日]村松祐次:《代江南の租棧一一中國地主制度の研究》,東京大學出版會,1970年;[日]鈴木智夫:(近代中國の地主制一租棧研究譯注一)。汲古書院1977年。
②[日]川勝守:《中國近世都市①社會構造一明末清初江南都市こついこ—》,《史潮》新6號.1979年,第65--91頁
③[日]JI[勝守:(長江尹,卜夕c:掃c寸鎮市①發達七水利),中國水利史研究會編:<佐藤博士還歷紀念中國水利史論集],國會刊行會1981年;[日]林和生:《國近世の地方都市の一面一太湖平原の》鎮市と交通路しこつぃて一],京都大學文學部地理學教室:(空間景觀·イメヅ),地人書房1983年;[日]林和生:《中國近世しこわしする地方都市の發展一一太湖平原烏青鎮の場合》;梅原郁編:《中國近世の都市七文化》,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1984年。
④[日]斯波義信:《中國、中近世の都市七農村一都市史研究の新しぃ視角一》.載《近世都市の比較史の研究》,大阪大學文學部《共同研究論集》第1輯。1982年。
⑤[日]小島淑男:《清朝末期の都市七農村一江南地方む中心に一》.《史潮》新8號,1980年。
⑥[日]佐伯富:《近代中國の都市七農村》.《歷史教育》第14卷12號,1966年。
⑦[日]森正夫:《江南ヲルタ市鎮研究一歷史學七地理學かうの接近一》.名古屋大學出版會。1992年。
⑧[日]高橋孝助:《上海都市化的擴大與周邊農村一一1920年前的上??h法華》,《上海研究論叢》第8輯,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3年。
⑨[日]稻田清一:《清末江南一鄉居地主的生活空間的范圍與結構》?!吨袊鴼v史地理論叢》1996年第2期
。
1999年川勝守將他20年來的論文結集出版了《明清江南市鎮社會史研究》一書。①同時,他用市鎮社會史涵蓋傳統的市鎮經濟史,使研究的領域大大拓寬了。兩年后,由森時彥主編的《中國近代的都市與農村》,是將一些學者有關近代中國的都市、市鎮和農村的研究論文以論文集的形式編輯出版,并非嚴格意義上的城鄉關系史研究著作。②同年出版的夏井春喜的著作,通過研究近代江南的地主制,對村松祐次的某些認識加以深化。③基于多年研究明清江南社會的心得,濱島敦俊從民間信仰的視角給我們講述了一個明清江南社會城鄉關系轉變的故事:明初,江南農村處在承擔漕糧北運的糧長階層和鄉居地主的支配之下,他們為米谷運送役務所困擾。一些巫師為迎合鄉村社會統治層的愿望,制造出適合漕運及商運需要的保護神,庇佑水運平安無事。明后期,由于江南地區商品經濟的發展,農村社會結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支配江南的鄉居地主沒落,城居地主的數量越來越多,總管信仰的存在基礎隨之解體,原來支撐這種共同信仰的顯靈傳說失去了意義。在農村社會中小農占壓倒性優勢,饑饉和米谷價格成為農民日常最為切實的問題。鄉居的巫師們不得不創造出適應于小農愿望的“施米”的傳說,“總管神”搖身一變,成為在漕運饑饉之際與民同甘共苦、向貧民周濟食米而迎來悲劇性死亡的神靈。犧牲自我而把米谷發放給農民,成為新的總管信仰的核心內容。濱島敦俊在此基礎上重申了曾經概括的“鄉腳”世界在城鄉結構中的重要性:]6世紀中葉以降,江南三角洲在經濟上所起的變動,小農民的生活空間也隨之變化,即其范圍已不再限于聚落或社,而是擴大到了以市鎮為核心之市場圈。④由此意味著日本學界對明清江南城鄉關系史的研究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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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日川勝守:《明清江南市鎮社會史研究一空間と社會形成の歷史學》,汲古書院,1999年。
②[日]森時彥:《中國近代の都市と農村》,京都大學人文科學研究所報告,2001年。
③[日]夏井春喜:《中國近代江南の地主制研究》.汲古書院.2001年。
④[日]濱島敦俊:《農村社會一一覺書》,森正夫等編:《明清時代史の基本問題》,汲古書院,1997年;[日]濱島敦?。骸犊偣苄叛鲆灰唤澜限r村社會七民間信仰》,研文出版,2001年。三、歐美學者城鄉關系研究的學術脈絡
歐美中國城鄉關系史的研究,以馬克斯.韋伯(Maxweber)的理論為起點。韋伯用西方的標準進行衡量,將中國城市與農村截然分開,忽略丁城鄉間的密切聯系,更沒注意到中國城市行政上的等級愈低,鄉土氣息愈濃厚的特點。⑤有鑒于此,牟復禮(F.w.Mote)重新審視了馬克斯.韋伯在西方經驗下作出的城鄉之間存在著鮮明對立的論斷,中世紀的歐洲城市大多是由農村組成的大海中的一座座孤島,將傳統中國的歷史情境運用異域理論資源進行理解需要相當地慎重。在研究明代南京和蘇州的著名論文中,牟復禮得出結論,中國社會不象西方社會那樣城鄉之間存在尖銳的對立而是表現出連續性。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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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史明正:《西方學者對中國近代城市史的研究》,《近代中國研究通訊》第十三輯.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2年,第85--97頁。
⑥[美]牟復禮:《元末明初時期南京的變遷》,[美]施堅雅主編:《晚期的城市》,中譯本,中華書局,2000年;Mote,Freder.iCkw.Amillenniumofchineseurbanhistory:form,timeandspaceconceptsinsoochow,RiceUniversityStudies.1973.voi.59,No.4pp35—65.
西方學者研究中國城鎮發展史的初期,往往熱衷于建構理論框架,而忽視了區域間的差異性,喜歡把一些解釋力有限的結論強加在全國范圍內。饒濟凡(GilbertRozman)在中日城市化的比較研究中,創立了城市空間網絡學說。他認為,近世中國的城市人口分布呈“上小下大”的金字塔結構,百萬人口以上的城市寥寥無幾,人口絕大多數居住在成千上萬的村鎮里。如果說他所揭示的這一現象尚與中國當時的實情相差不大的話,在探索造成城市化指數偏低的原因時,饒濟凡的解釋就不太能夠站得住腳。他將之歸為城市間的交通不便,由此難以形成信息和商品交流的網絡,中央政府因而不能充分調動和利用人力物力,從而削弱了其征收捐稅和調劑物資的機能。①在中國的大片地區,特別是西南地區和西北地區,這樣的情況的確存在,而在江南地區,水運資源非常豐富,城市化指數較其他地區高,市鎮網絡發達且組織性強,和他的假設完全兩樣。饒濟凡的另一部著作,重點分析了清代直隸、山東的市場聚落和人口結構,同樣沒能在解釋近世中國城鎮的復雜性和多樣性方面有所突破。②
伊懋可(MarkElvin)是較早關注江南市鎮的西方學者,他在1970年寫作了《市鎮與水道:1480--1910年的上海縣》一文,注意到明中葉以后地主從農村遷進城鎮的事實,他還考察了明代晚期至19世紀上??h的水路管理制度所折射出的城鄉關系的轉變③。居密(MiChuWiens)察覺到16至18世紀城居地主和鄉居佃農之間關系的改變:頻繁的奴變使盛行于晚明的奴仆制度于17世紀末漸趨消亡,18世紀以后,城居地主已不再使用奴仆制,江南的商業化和城鎮化顯著地改變了地主和佃農之間的關系。在“一田兩主”制下,城居地主與佃農的關系日漸疏遠、非個人化;盡管農民在城居地主手下比鄉居地主更缺少同情,但由于不用直接繳納賦稅并有機會拖欠地租,佃農從地主那里獲得了更多的獨立。④蘭金(MaryBackusRankin)通過對清末浙江省青鎮的沈氏和南潯鎮的龐氏、蔣氏、周氏、張氏和劉氏等士紳家族進行個案分析,發覺這些家族的部分成員在遷入上海以后,非但沒有割斷反而加強了與鄉土社會的聯系,由此她反思了城市與鄉村以及傳統與現代兩對在當時流行一時的“二分法”對中國傳統社會研究的有限解釋力。除此而外,她的研究還多少涉及了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江南市鎮如何進行管理的問題。⑤
施堅雅(C.WilliamSkinner)以經濟活動為主要劃分標準,將全中國劃分成九大區域,多少改變了西方人心目中對中國歷史簡單而直觀的理解,令他們不得不對中國城市的地區性多樣化和專業化重新加以認識。盡管施堅雅的學說本身沒有涉及中國社會的城鄉經濟觀和文化觀,但他所提出的融會貫通的市場網絡概念暗示著城鄉關系的緊密性和連續性,使人們注意到每一區域都擁有本身內在的等級空間體系,城鄉之間的交流頻繁,相互調劑和融合,大城市與中小城市乃至農村存在著有機的聯系。施堅雅還仿效德國地理學家克里斯塔勒提的中心地學說,根據市場規模和功能,把傳統中國的市場體系分成八個等級,其中較低的三級基層市場、中間市場、中心市場屬于市鎮的范疇。他認為,農民的實際社會區域的邊界(即關系網)不是由他所住村莊的狹窄的范圍決定,而是由他的基層市場區域的邊界所決定。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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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GilbertRozman,UrbanNetworksitch''''ingchinaandtokugawajanpan,Princeton,NewJersey:PrincetonUniversityPress,1973.
②GilbertRozman,PopulationandMarketingsettlementsin,ch''''ingchina,CambridgeUniversityPress,1982.
③〔美〕施堅雅主編:《晚期的國家》,中譯本,中華書局,2000年。
⑥[美]施堅雅:《中國農村的市場和社會結構》,中譯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8年;[美]施堅雅主編:《晚期的城市》.中譯本,中華書局.2000年。
為人類學家出身的施堅雅,強調基層市場對于農民實際生活的功用,不過是想糾正人類學家只著眼于村落小團體的傾向,并沒有刻意否認村落共同體的意思。但是,在他以后,過去對于中國城市和農村的較為流行的認識,無論認為二者間是自發的對立,還是相反認為二者彼此間不存在明顯的差異,都逐漸讓位于對城市中心地及其區域腹地發展的相互聯系程度的研究。①羅威廉(WilliamRowe)在其有關漢口的兩本著作中,關注的是以漢口為代表的商業市鎮而非作為治所的府州縣城,突出了縣級以下市場中心的重要性。②他和其他美國史學家一樣,都以為中國的村莊,在經濟上和社會上高度結合于大的貿易體系,越來越忽視村莊這一級單位。③直到20世紀80年代,黃宗智重申了村莊研究的重要性,以他對華北和長江三角洲鄉村社會變遷的研究為標識,④使上述局面得以相當改觀,并引起了美國中國學界對農村社會史和農民學的興趣。黃宗智沒有忘記用他的過密化理論透視中國歷史上的城鄉關系:“過密化下的耕作者所生產的剩余雖然一定遞減,但他們卻能支持龐大而復雜的城市,并供養高度發展的社會上層和城市文化?!蟪鞘械漠a生伴隨著農村的人均低收入,都市的‘發展’伴隨著農村的過密化,正是中國歷史上上層社會文化和農民文化之間顯著差別的導因?!盵4](P331—332)
在黃宗智兩部著作出版之后,有多部有關江南城鎮與鄉村關系研究的英文專著問世。白凱(Bernhardt,Kathryn)從國家、地主士紳和農民三方的關系人手,探討晚清至民國長江三角洲因商業化和城市化所導致的地主和佃農之間關系的改變;⑤石錦()ames,C.Shih)運用計量方法,勾畫了太湖地區明代至清代社會精華分子的逐漸選擇城居的傾向;⑥夏明德(LyndaS.Bell)從晚清到民國無錫小農家庭廣泛從事蠶絲生產這一事實為案例,透視了近代江南城鄉關系的新格局。⑦雖然如此,西方城市史研究的兩種傾向一一第一種傾向是對于大城市的研究遠遠超過對中等城市、小城市甚至更低的市鎮的研究;第二種傾向是過去十年中國城市的研究過多集中在20世紀的工業化時代,至多上溯到19世紀⑧——并未得到根本性改變,研究的旨趣主要集中于城鎮本身,對城鄉關系問題只是附帶地加以討論。張琳德(LindaCokeJohnson)利用地方志作為主要材料,追溯了上海從一個市鎮發展成為貿易港口近800年的歷程;⑨由她主編的論文集《晚期的江南城市》,收錄了邁克爾.馬默(MichaelMarael)、保羅·圣安杰洛(PaoloSantangelo)、夫馬進、安東尼婭·芬安妮(AntoniaFinnane)和張琳德(LindaCookeJohnson)對蘇州、杭州、揚州、上海等城市的研究;⑩許亦農(YinongXu)在蘇州城市建筑史的脈絡下,探討了中國傳統城市的空間與時間變化多顯示出西方學者對城市史的偏愛。趙岡在前人基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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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美]黃宗智:<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中華書局.1986年.第23頁。
④[美]黃宗智:<華北的小農經濟與社會變遷),中華書局.1986年;黃宗智:(長江三角洲小農家庭與鄉村發展).中華書局.1993年。
對明清江南的新型市鎮作了重新審視。他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見解,認為江南的市鎮是超層級的,從一開始便依賴全國性的市場,沒有明顯的層級關系。層級式的關系只適用于內地的傳統市鎮,每個市鎮都是內向性的以滿足小范圍內的農村消費者為其主要功能,按其商品流通的范圍來看則是逐層擴大。江南所產的絲綢、棉花等紡織品,在本區域的居民間沒有太多的市場與銷路,而必須由各市鎮直接與全國性市場發生運銷關系,并不透過層級來聚散。①袁清則對市鎮類型的劃分進行了反思。他以為,對不同的市鎮,僅依靠其單一特產來分類,雖能提供一個概括性,但未免過于簡單化了。②
2002年,科大衛(DavidFaure)和劉陶陶(taotaoLiu)主編的論文集《中國的城鎮和鄉村:認同與感覺》的問世,標志著西方學者突破了以往研究或過于注意城鎮或只關心農村聚落的“偏科”現象,在城市史和鄉村史研究之間架起了一座理論橋梁。無論從選題還是作者的研究背景上看,整部書都體現出多學科多視角的豐富介入;研究者不再僅僅以城市為中心,已開始注重以鄉村世界為出發點探討城鄉關系。其中,科大衛選取烏青、濮院和南潯三個江南市鎮為案例,將家族在江南市鎮確立支配地位(rise0fthelineage)的時間追溯到元明之際。16世紀,隨著新遷入市鎮人口的增加,土著家族和新興家族之間的矛盾加深,這集中體現在鎮廟控制權的爭奪上。由此多姓共同支配市鎮的格局開始確立,士紳階層逐漸取代家族介入市鎮管理。③科大衛與前人最大的不同在于,他給我們講述了三個江南市鎮幾百年的管理運作過程,而對于具體市鎮權力格局形成的“發生學”探討,在科大衛之前,幾乎沒人關注過。當然,僅僅憑一本論文集,就想涵蓋明清以來城鄉關系的所有問題,顯然是不切實的。全書大多數作者仍沒有擺脫“城市中心觀”的窠臼,以城市特別是上海這樣的“特殊城市”為主要研究內容,來討論近世城鄉的二元格局,多少有隔靴搔癢之嫌。實際上,城鄉一體還是城鄉分割,都是相對而言的。用兩分法來剖析近世的城市與農村是過于簡單的和不適宜的,正如編者在《導言》中所說:“城鄉區分的觀念一直外在于中國傳統思想,即便今日也僅是部分融人中國社會而已”。[5](P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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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趙岡:《中國城市發展史論文集》,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95年,第176,181頁。②[美]袁清:《盛清時期江南地區的城市化和商業化》,明清史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編輯組:《第二屆明清史國際學術討論會論文集》,天津人民出版社.1993年。
③DavidFaureandTaoTaoLiu,TownandCountrinchina:IdentityandPerception,Houndddmills,Basingstoke,HampshireandnewYork:Palgrave,2002.
四、幾點認識
綜上所述,以往對明清江南市鎮的研究,多數偏重“傳記式”的歷史沿革發展①,以傳統城鄉界限模糊不清,城鄉的延續性遠大于市鎮的獨特性為出發點,把市鎮置于都市的范疇或者廣闊的鄉村社會中進行考察,極少注意城市一市鎮一農村的連續體的意義。從城鄉關系的視角,探討市鎮與周邊農村的互動作用,幾乎可以說剛剛起步。
具體說來,在已有的市鎮與農村關系史研究中,對于市鎮和農村聚落兩者之間是否有“有形的邊界”,往往存在重大的分歧。部分學者把以某一固定市鎮為中心且不具有自上而下指定的行政統屬性質的市場圈,作為四鄉農村的“中心地”來理解,認為市鎮和四鄉之間存在著以水柵、河道、民居和橋梁等為標識的含混邊界。另一些學者則根據所謂“市鎮居民”兼營農、工、商多種職業的實際情況,強調工農之間界線模糊以及農村居民和市鎮居民在職業與居所兩方面的不一致,進而質疑市鎮與農村之間存在有形邊界的可能性。如果我們明白,在市鎮與農村之間即使具有地理意義上的有形邊界,亦不妨礙不同人群之間通過經濟、祭祀、婚姻等層面的交流來打破這個邊界,由此形成一套以人群為標準而不是以地點為標準的關于市鎮和農村區分的“新理念”。舉例來說,如今在市鎮研究中經常被學者們借用的“鄉腳”一詞,已漸成為市鎮商業輻射區的專有名詞,它包括市鎮本身以及市鎮的周邊地區,即包裹市鎮的農村。而據筆者在“鄉腳”一詞來源地的吳江縣的田野經驗,當地人不僅將民間信仰活動的地域廣度稱之為“鄉腳”,甚至把交往或者活動所及的最遠地點和家鄉之間的距離也叫作“鄉腳”。探尋諸如“鄉腳”這樣的鄉土詞語所包含的豐富含義,進而從市鎮與農村的各個角落選擇個別的人群行動作為參照系,通過個體與個體之間的接觸和互動,揭示出明清江南城鄉界線的模糊性和生活在當中人群的多層化關系,無疑有助于我們重新理解傳統社會中的城鄉關系。在傳統時代沒有對人群進行專門的“市鎮籍”和“村籍”劃分的前提下,界定市鎮的空間范圍顯得相當困難,而市鎮的規模、人口又是處在不斷變動中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有關市鎮和農村間是否存有有形邊界的課題,尚有很多扎實的工作要做。
以往學者研究明清江南市鎮與農村的關系,還有把地方秩序成立的框架放到國家或者特定集團中去的傾向,將士紳與平民、地主與佃農之間的關系,僅僅理解為單向的支配與被支配關系。而實際上,城鄉交往中所呈現出的不確定和流動性,比起被我們凝固起來的“社會經濟結構”要生動復雜得多?!敖Y構決定論”的根本弱點就在于給許多本來是“因人異事”的動態依賴現象納入了“虛假必然性”的框框,使其失去了在歷史現實中屢見不鮮的互動性和多樣性的色彩。就明清江南市鎮研究本身而言,正如范毅軍所總結的,相當一部分學者有過份強調市鎮在明清兩代的獨特發展而幾乎忽略了它在唐宋以來歷史序列的延續性的趨向,②較為缺乏像科大衛、趙世瑜所做的對某些江南具體市鎮長時段運行過程的個案分析。如果我們不了解江南基層行政組織的運行模式,只以“舉例子”的方式空談市鎮與農村的關系,或者反過來說,沒有從城鄉關系的角度考察市鎮和農村的運行實態本身,都無法給我們的研究帶來更多的裨益??傊?,我們只有將經濟、社會、文化等靜止的要素還原到流動、鮮活的歷史過程中去,通過揭示這種過程中的種種復雜關系,才能超越把研究單位簡單地劃分成二元對立的格局,避免“城鄉一體”或“城鄉二元”的簡單理解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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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劉石吉:(小城鎮大問題:江南市鎮研究的回顧與展望),杭州:“中國東南區域史國際研討會”論文,1998年9月.
②范毅軍:《明清江南市場聚落史研究的回顧與展望》,《新史學》1998年第九卷第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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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縱橫線條 欣賞與聽辨 現代教學手段 多媒體課件
音樂史是高校師范音樂教育中的必修課程,在教學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筆者在幾年的藝術教育專業中外音樂史課程的講授中,于教學的過程中對學科的界定、教材的選用、教學的整體思路、教學方法以及運用創新的教學手段等方面進行了一些研究。
一、《中外音樂史》課程簡介
在我國所有音樂院校、系科的課程設置中,《中國音樂史》和《歐洲音樂史》兩門課程均屬于必修課、專業基礎課,同時,也是音樂學專業的主項課程。我院音樂系這幾年增加的藝術教育方向,為了增強對當代中小學音樂教育需求的適應性,課程中強調對學生綜合藝術素質的培養,改設了《中外音樂史》課程。
學習音樂史一般有兩個層面的意義:一是在現實的基礎上遙望歷史,感受過去人們的思維,達到“以史為鏡”的目的;二是“返回”歷史,“融入”歷史,在歷史的情境中感受音樂,可以更好、更真切地掌握每個時代音樂風格,感受每個時代和地區的音樂文化,更真實地反映音樂歷史。
在課改研究中,筆者認為還應該增加第三個層面的意義,那就是:再回到現實生活,為我們的音樂生活進行一定的指導,給我們的音樂實踐與音樂創作提供思路、提供方法。對于藝術教育專業的學生來講,《中外音樂史》課程教學中必須結合文學、美術、音樂與舞蹈各個方面,幫助學生建立綜合思維能力,以方便其今后的藝術實踐與創作。
二、課改主要思路
1.線條:縱橫交織
努力將這門課程變成縱橫交織呈現網狀知識的課程,讓學生將二者的知識盡量融為一體。為此,應力求從縱、橫兩方面幫助學生了解和掌握中國與歐洲漫長的音樂發展脈絡(縱)及各時期出現的重要的音樂現象(橫),讓學生能基本掌握每個時期、不同地區的代表性音樂家、音樂作品、音樂流派、重大音樂事件――他們的生平、創作道路和歷史貢獻以及各時期樂器、演唱、演奏藝術、音樂理論等方面的知識。
本課程教學中,我們努力以古今中外為著眼點,面向全球,強調縱向線條與橫向線條的交織,整體的學習與感受。
以古今中西音樂為主線,以音樂歷史發展的脈絡為重點,以音樂發展的軌跡特征為核心,適當添加其他國家與地區的音樂內容,采取現代教學手段和講授一視聽一演練一講評的教學模式,利用直觀的多媒體教學課件和實訓課題,提高了學生的學習興趣和解決實際專業技術問題的能力。
教學改革中,我們課題小組積極探索,創新教學方法,努力為學生創造一種有聲有色,繪聲繪影,講授、視聽、演練融為一體的視聽中外音樂史教學盛宴。
2.內容:增加音響欣賞與聽辨
教學內容方面,首先是突出重點。音樂史學理論是課程的重點,教學中對各時期各地區的主要音樂形態與風格給予一定介紹,對音樂家特別是某些重要作曲家給予一定的著重研究;對樂律學方面的研究成果也加以重視。此外也加強了對古今中外音樂史最新的研究成果的內容。
為了能有效地調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增強學生積極主動的課堂參與意識,開拓學生創新性的思維,在課程的部分章節穿插著作品實例,加深學生對中外音樂史的理解。充分利用現代傳媒的優勢,鼓勵學生以熟悉音樂作品的音響和樂譜,辨別作品的風格特征,作為進一步理解中外音樂史的起點和依據。了解和掌握不同時期音樂家音樂作品創作的基本理論和創作道路;掌握音樂作品創作基本規則與表現特征,學習音樂藝術技巧,加強實踐訓練;教學活動過程始終貫穿以學生為主的教育教學理念,采用提問與小組討論、課外搜集整理資料、組建班級音樂史博克、支持和組織學生課堂與課余的音樂實踐等多種教學方式,引導學生主動學習和靈活學習,注重培養學習方法與能力,提高綜合藝術素質。
3.方法:多種教學方法綜合運用。
根據藝術通才專業的教學目標與任務,在課程教學中,始終貫穿以學生為主的教育理念,采取多種教學方法,如:講授教學、情境教學、音樂家及作品案例式欣賞教學、啟發式教學、互動式教學等方法。
(1)講授結合討論式教學
堅持用歷史唯物主義作為指導原則,講授課程中,努力將中外音樂放在其歷史文化的背景中加以學習,認識音樂的現實性、時代性。更好的把握音樂作品的時代特征。
改變滿堂灌的教學方法而采用了啟發式、討論式的教學方法。采用多媒體教學后,大大節省了教師的板書時間,我們充分利用這部分時間讓學生在聽課的過程中參與發言、討論,這樣既可以督促學生認真聽課,又可以激發學生學習的熱情。以歷史中的中外音樂事件,結合當今中國的實際參與課堂討論,加深了學生們對理論的理解,大大地提高了學習的積極性。
(2)情境式教學
在課堂教學中,結合使用時代感較強的圖片,包括音樂家畫像、文字、古樂譜、當時的環境圖片等;以及相應的音響、畫面,以增強“環境感”來提高音樂史論課的教學質量。通過“趣味性――環境感――課堂討論”三個緊密相連的教學環節,達到提高學生學習效率、增強學習積極性、培養創新思維的目的。
(3)現代教學方法
積極運用現代教學方法。在教學方法方面,重視傳統的教學方法,大膽進行新的教學方法的探索和嘗試,如采用多媒體教學方法、積極引導學生利用網絡資源來充實教學內容。為了適應多媒體的教學手段,課程組教師精心制作了《中外音樂簡史》多媒體課件,在今年初太原師范學院的評審認定中獲得了優秀。通過三個年級150份調查問卷的統計,傳統的教學手段和現代信息音樂教育技術相結合,有效地提高學生的學習興趣,獲取了優良的教學效果,促進相關課程的建設與教學教育改革。
結合現代教學手段,多媒體課件的制作和使用,給學生在有限的課堂時間內提供大量的信息。多媒體課件的使用,又能將音樂理論知識轉換為直觀的視覺、聽覺感性認識,訓練學生的綜合性思維。針對中外音樂文化發展歷程作有選擇的概括闡述;較為系統的分析介紹各時期、各地區具有重要影響的音樂品種、作曲家、音樂作品等,增長中外音樂文化的歷史知識,培養學生對中外音樂文化發展規律的思考和認識。
(4)課堂與課外結合武教學
強調課堂上的現代教學技術手段講授、課下書籍與網絡資料的搜集和整理二者之間的結合,運用多次的小論文與演出實踐的結合,促進學生的全面學習。
課堂的時間總是有限的,課堂的學習也是不夠全面的。而且,理論的知識總是相對枯燥的。課堂教學中一方面用多種手段增強趣味性,一方面配合多媒體課件,結合大量的圖、文、音響與音像,通過講授與討論,讓學生掌握中外音樂文化史基本理論知識與規律;課下強調從書籍與網絡資源對相關資料的搜集和整理,將傳統的灌輸知識的結論性的教育轉變為啟發、視聽、創新思維等的互動性音樂教育,增強了學生的動手能力與總結能力。
多種的教學方式與方法,一方面豐富了課堂的教學氣氛,在一定的程度上調動了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另一方面,多種的教學方式與方法又促使學生獲得對音樂家作品創作的基本理論和創作道路的基本了解,不斷提高學生對各種不同風格音樂作品的認識,樹立理解和尊重多元音樂文化的觀念,提高創造性思維能力的培養。
[關鍵詞]環境史 環境問題 歷史研究對象 歷史認識論 歷史方法論
〔中圖分類號〕K207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 1000-7326(2007)08-0089-05
在多年的環境史研究和教學實踐中,無論是自己的思考,還是同學們的詢問,都涉及環境史研究的意義問題。關于這一問題,筆者有些心得體會,并通過多種方式,與學生們做過或深或淺的交流。這里,將近年來的一些想法以及研究工作中的一些思考總結出來,以饗讀者。
關于環境史研究的意義,當然可以從多種角度去思考和表述,對于不同的受眾來說尤其應該如此。對于從事環境史學習和研究的歷史學專業的同學來說,筆者重點強調的是,從推動歷史學發展的角度來理解環境史研究的意義。具體而言,是從歷史研究對象、歷史認識以及研究方法等方面加以把握。
一
我們知道,史學界已有人認識到,環境史的一個突出的貢獻,是使史學家的注意力轉移到時下關注的引起全球變化的環境問題上來,這些問題包括:全球變暖,氣候類型的變動,大氣污染及對臭氧層的破壞,森林與礦物燃料等自然資源的損耗,核輻射的危險,世界范圍的森林濫伐,物種滅絕及其他的對生物多樣性的威脅,外來物種向遠離其起源地的生態系統的入侵,垃圾處理及其他城市環境問題,河流與海洋的污染,荒野的消失及宜人場所的喪失,武裝沖突所造成的環境影響,等等。[1] (P2) 上述認識,顯然是從歷史研究對象的角度對環境史研究意義的一種闡發。簡言之,環境史研究大大拓寬了史學的范圍,其中一個方面,如上所示,即史學家已經將長期以來受到忽視的環境問題或環境災害納入史學的范疇,加強了這方面的研究。這也是對人類歷史內容之認識的一個很有意義的突破。關于這個方面,筆者曾結合洛維特的《世界歷史與救贖歷史:歷史哲學的神學前提》中的一個觀點,[2] 談過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洛維特在書的“緒論”中說到:“無論是異教,還是基督教,都不相信那種現代幻想,即歷史是一種不斷進步的發展,這種發展以逐步解除的方式解決惡和苦難的問題?!盵2] (P7) 針對洛維特的這一說法,筆者不敢肯定異教或基督教是不是“都不相信那種現代幻想”,但筆者認同,世界歷史進程的確催生了這樣一種現代思維現象,即歷史在進步,時代在發展;其中一個衡量標尺,是“我們這一代”比上一代活得更好,而活得更好的體現,則可能是物質的占有量更多,精神的自由度更大。并且,如果將這種“歷史不斷進步的發展”認識,全然說成是一種“現代幻想”,肯定會惹來眾多的非議,因為對很多人來說,他們無需用什么深奧的道理,只要列舉憑經驗就能感知并觸摸的諸多事例,就可以指證洛維特的“現代幻想說”的虛妄。
然而,愚見以為,洛維特的上述說法是有著深刻的道理的,因為,時下的環境史研究幾乎可以證明的,不是“現代幻想說”的虛妄,而是“那種現代幻想”的虛妄。換言之,環境史研究在一定程度上已表明,“歷史是一種不斷進步的發展,這種發展以逐步解除的方式解決惡和苦難的問題”確乎是一種現代幻想,因為它可以通過并已通過一個個實證研究,無情地向人們揭示,人類在維系自身存在的同時,很可能打破了神圣的自然秩序,或者說切斷了偉大的“存在之鏈”(The Chain of Being)。這樣,不管他如何抗爭,到頭來未必能逃脫“弒父娶母”的悲慘命運。所以,我們很不情愿地看到,在人類文明史,尤其是近代以來以“現代化”為發展方向的歷史進程中,有多少生命、多少存在成為了現代化進程的祭品??梢哉f,人類在“以逐步解除的方式解決惡和苦難的問題”的同時,也在“自毀長城”――制造了更多、更深的苦難與惡;其中最為深重的,可能莫過于人類自己制造的核彈有可能將人類文明及其賴以支撐的大地炸得粉碎。如今,“生存還是毀滅”,的確成了問題。并且,今天人類的生死之憂,并非只是像哈姆雷特那樣對“人”的生生死死這一個體問題的憂慮,而是對生養人類的大地母親及其養育的無數生命之存亡的整體問題的思索。因為,如果不諱疾忌醫的話,我們就應該坦承,人類文明的發展其實包含著重重悖論。在一定意義上,人類為生存所需,可能有意無意地破壞了“存在之鏈”。創造即毀滅。人類為改善衣食住行所創造的哪一項物質成就,不是以其他存在的被消耗或死亡為代價的?譬如水泥路面的建造。人們在發明堅固耐久的材料,用它來構筑平整光潔的路面時,也阻塞了地下水源的涵養,干涸了地上、地下生物的生命之泉;更何況,這樣的材料可能還是以挖空、炸碎山體而取得的。
的確,環境史家所研究的各類環境問題,是一個事關包括人類自身的整個地球的“生死之憂”的大問題。由此,筆者認為,即使環境史研究停留在這一層面,也足以體現它存在的價值,因為它已驚醒一度沉睡在“發展”、“進步”之春秋大夢中的人類。在人們當下所制定的應對環境問題的各種措施中,不能說沒有環境史學家所貢獻的智慧。關于這一點,美國環境史學家沃斯特在《我們為什么需要環境史》一文中作了精辟入理的分析,[3] 其看法頗具代表性。
當然,環境史研究肯定不能也不應停留在為人類文明大唱挽歌的層面,畢竟,人類所擁有的理性“又是一個最坦誠的監督者,會對人類生存的偏頗行為發出調整的信號”。[4] (P431) 其實,理性在“對人類生存的偏頗行為發出調整的信號”時,也不能不受“自然感性”的感召,所以,我們斷不能將它們兩者割裂開來。實際上,人類也正是在其理性和自然感性的共同催促下,一次又一次地發出要求人類自身調整的強烈信號的。梭羅、繆爾、利奧波德、卡遜……無數先賢往圣的言與行,正是他們在面對人類偏頗行為時所發出的這樣的信號。我們既然有志于環境史研究,就不僅要學會傾聽和接收這樣的信號,而且還要以我們自己的方式來宣揚這類榜樣的力量。
從這個方面來說,納什在《大自然的權利――環境倫理學史》一書中,[5] 已經為我們勾勒了如何把握這種“信號”的清晰線索。筆者近幾年在這一領域也有所探尋,并擬定了系統研究的計劃。目前,已從政府立法和民間環保兩大層面著手,指導研究生共同研究。在政府立法方面,已指導同學研究過英國1876年的《河流防污法》和1906年針對空氣污染的《堿業法》(制堿業在19世紀中葉以來一直被英國人視為污染空氣的大戶)。[6] 在民間環保方面,我們目前關注的主要是發達國家的相關內容。譬如:關于美國,有同學研究了以繆爾為首的自然保護主義者和以平肖為代表的資源保護主義者之間的交鋒。[7] 關于英國,有同學研究了“國民托管組織”(The National Trust for Places of Historic Interest or Natural Beauty)的環境保護行動,[8] 有同學梳理了“皇家鳥類保護協會”(The Royal Society for Protection of Birds)興起和發展的歷史,并分析了其活動的意義和影響,[9] 還有同學正在研究和總結“皇家防止虐待動物協會”(The Royal Society for the Prevention of Cruelty to Animals)的歷史和成就。關于日本,有一位同學從環境社會史的角度研究日本新水俁病問題,探討水俁病患者與同情他們的人士的維權行為。為此,他去日本留學一年,除了收集文字資料,還作了必要的調研工作,從而將一個普通的日本匠人――旗野秀人在35年里積極支持水俁病患者并倡導地域再生的言行呈現出來。他在畢業論文中,花了一節的篇幅記錄了他對旗野秀人的采訪。從中可以看出,在一些日本人眼中的這位“怪人”在幫助那些面對死亡和痛苦的患者時,以他自己的人性之美,呼喚著人們對人與自然之愛的追求。[10]
2006年,我們編寫了《和平之景――人類社會環境問題與環境保護》一書,[11] 該書分三大部分,主要梳理了20世紀人類社會存在的環境問題和環境災害,人們面對環境問題所作的反思,以及各方面力量針對環境問題所采取的行動。這項工作的開展,從兩個方面增進了我們的認識。一方面,我們從學科層面認識到了環境史可以拓展和深化的歷史內容,以及未來研究的發展方向。我們認為,環境史在開辟新的研究領域,譬如物質環境史的同時,還可以與政治史、社會史、思想史、軍事史等相結合,從而發展出環境政治史、環境社會史、環境思想史、軍事環境史等眾多的次分支領域。并且,我們已對其中某些領域及相關的問題進行了初步的探討。[12] 另一方面,我們在思想層面領悟到環境史研究可以揭示出人類所具有的深刻的悲劇精神。自近代以來這種悲劇精神的某種體現,在于哈姆雷特式的形而上沉思始終在與克勞狄斯式的冷靜計算相較量。雖然后者可能一時占上風,甚至仍在變本加厲,但是,我們同樣可以看到,在人類文明史中,對真實的、有機的“家園”之愛和冥想,一直不曾中斷;對自然之內在價值的倡導似乎越來越成為這個時代的強音。①
以上是從歷史研究對象的層面來談環境史研究的意義的。對此,我們還可以補充說,就歷史研究領域和主題的擴大,以及重新探討與解釋眾多的歷史事件和歷史現象而言,譬如,重新探討19世紀英國的霍亂,[13] 重新解釋近代歐洲國家的殖民活動[14] 等,環境史無疑具有重大的推動作用。
二
那么,從歷史認識論層面,我們又如何把握環境史研究的意義呢?對于這一問題,筆者在《世界近現代史基本理論和專題》研究生課程教學中,講過“環境史:作為一種反思的史學理論”這一專題。在此筆者想同大家一同思考這樣的問題,當史學工作者受到當代環境問題和環境保護運動的影響,而著手研究環境史時,他們看待歷史的視角有什么變化?他們對史學作出了什么樣的新的思考?為此,筆者從認識對象、認識主體和認識中介三個方面進行了分析,并且突出強調,當我們說環境史學工作者從人與自然互動的角度來認識歷史運動,意識到人與環境的關系自古以來在每一個時期都具有塑造歷史的作用時,我們還要進一步追問并深入研究,環境史到底應如何認識人、認識自然、認識人與自然的關系?
關于環境史對人的存在的認識及其意義,筆者曾做過專門的分析。[15] 目前筆者正在思考和研究的是環境史對自然、對人與自然之關系的認識和書寫問題。對前一個問題,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的高國榮先生在其博士論文《20世紀90年代以前美國環境史研究》中有一章專門談及,而且談得比較透徹。筆者認為,環境史研究者在思考這個問題時,除了要充分揭示各時期各文明(包括各學科)中的人們關于自然的“實然”認識外,還應該進一步挖掘他們針對人類自己、約束人類自己而賦予自然的“應然”蘊涵。在這方面,生態哲學、環境倫理學無疑是我們從中汲取思想養分的寶庫。其中,尊重自然、敬畏生命、大地倫理學、深生態學、自然價值論、動物解放論、動物權利論等學說或主張,對于我們如何認識和定位環境史的自然觀,可能會很有啟發。在筆者看來,生態價值或自然價值本身,不是一個有待證明的問題,而是一種信仰,既然是信仰,信以為真即可。誰都能感覺到,人類能存活到今天,全仰賴著大自然的恩澤;迄今,人類也只能從大地母親那里獲得滋養的乳汁,這是個不爭的事實。但饒有興味的是,自然之先在的權利和價值作為不爭的事實為何在今天非得經過論證還要大力倡導不可呢?這倒是值得研究的問題,而納什在其著作中已為我們勾勒了這一研究的線索。
關于人與自然的關系,筆者在教學中從物質、能量和信息之交換的角度進行了論述,現在看來,我們的認識停留在這一步是很不夠的。固然,環境史研究作為多學科交叉的產物,必然要借鑒其他學科尤其是自然科學所提供的數據資料,① 乃至范疇和思想,但是它肯定不應滿足于對有關事實的陳述和對外在關系的認識。我們不要將環境史局限于專門之學,而要首先將其主張的人與自然互動的核心理念視為一種通識觀念,以重新考察人類的歷史運動,從而如上文所述,對許多歷史現象作出新的解釋。其次,還要將環境史的人與自然互動理念內化為一種情感。這樣,在涉及人與自然之關系問題時,雖然我們已看到,古人早有“天人交相勝”的論述,其中既有交相利的一面,也有交相害的一面,但是我們仍然主張,人與自然之間存在內在的生命關聯,人應該踐行對自然的無條件之愛,而這種愛是不需要論證和計算的。為此,也需要我們通過研究將歷史上本來存在的這類愛與美的言行揭示出來,使其中的思想智慧融入今天的生態文明建設之中。
三
還有,從歷史方法論的角度,我們也可以認識和分析環境史研究的意義。對此,筆者從治史原則、敘述模式與具體方法等方面,談過環境史應有的特色及其推動史學發展的重大意義。譬如,關于環境史的治史原則,筆者的看法是“上下左右”,這是從環境史的研究對象出發,并結合傳統史學和新史學的原則而生發出來的。具體而言,“上下左右”是對環境史的研究對象,即人與自然的關系史的形象概括。其中,“上下”主要有兩層含義,一是社會中的上層、下層,一是自然中的天上、地下;“左右”主要指人周圍的動、植物和其他環境要素。而對上下左右的有機聯系及其歷史變遷的認識和研究,因將社會的歷史和自然的歷史勾連起來,從而與傳統史學和新史學相比,可能會更全面、更準確地反映或揭示歷史的存在。這樣,環境史凸現的“上下左右”的原則,即是對傳統史學的英雄史觀和新史學的“自下而上”原則的繼承和發展。在這里,“繼承”可以從人及其社會的角度來認識,“發展”可以從自然的角度來理解。關于環境史的敘述模式,筆者的表述是“天地人生”,這是對環境史敘述的立體抽象。其含義是,環境史的敘述,包含了天、地、人、生物等各種要素,人們通過講述這些要素之間因相互影響、分合交錯而演繹的各種故事,構建了一種立體網絡狀的歷史畫面。② 至于環境史研究的具體方法,尤其是跨學科研究,已有不少學者作了論述,③ 這里不再贅述。
綜上所述,關于環境史研究的意義問題,我們可以從諸多方面加以把握。對于筆者個人來說,從事環境史研究也是自己擺脫環境無意識、增強環境意識的環境啟蒙過程。這確實是實情,因為在這之前,筆者從沒考慮過自然的意義這類帶有哲思的問題,即使對自然有些認識,那也只是人人在與自然打交道時都必然會有的那種樸素的直觀的想法。現在,筆者這方面的認識多少有些升華,對自然的愛、對弱者的關懷已內化為自己的心性氣質,而且在日常生活中也能夠較好地遵循深生態學的理念,儉樸、節制已成為一種自覺意識。這樣,筆者從事環境史研究也就能做到更自覺、更積極;不盲從、不懈怠。
如果筆者不研究環境史,就產生不了上述各方面的認識;換個角度說,筆者以前所學習和研究的歷史,并沒有教給筆者上述那些可能更為這個時代所需要的史學智慧。此外,對于環境史研究的社會功用或現實意義,筆者曾用三句話來概括,這就是:環境史研究是認識環境問題的一條路徑,是解構有關環境問題之不當論調的一種方法,是增強環境意識的一個措施。而且,為了將這種認識運用到對現實環境問題的理解之中,筆者還于今年4月申報了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百人工程”項目,倚重“北京地球村環境文化中心”的兩位朋友,計劃對北京市危險生活垃圾的現狀展開調查,并從廢物流的角度加以分析。我們期望,通過關鍵問題和關鍵角度,從一個方面切實深入地把握北京市城市生活垃圾分類回收和處理的狀況及存在的問題,以便對危險生活垃圾的收集、處置和管理提出具體的建議,并為北京市城市生活垃圾的管理,特別是分類回收體系的建設提供決策依據。這一調查計劃已得到有關部門的批準,并已按計劃進行。可以說,這項調查工作的開展,正是環境問題研究者和環境教育宣傳者接觸現實、了解現實問題的一種方式,也是環境史研究的現實意義的一種體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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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文化 翻譯 翻譯教學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2009)11-
一、引言
翻譯理論界對文化翻譯觀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對于文化因素如自然環境、傳統習慣、、文化心態、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等對翻譯過程、譯文和譯語文化的影響在理論和個案層面都有了一定的研究。從所有這些研究中,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文化是影響翻譯過程的一個重要因素,對翻譯過程和翻譯結果具有決定性的影響。
本文中筆者認為文化翻譯觀研究同時也為翻譯教學的開展提供了相關的理論支持。作為翻譯研究領域的一個重要的新視角,文化翻譯觀研究把文化作為一個主要的影響因素引進到翻譯理論中,它對翻譯教學所產生的最直接的啟示就是讓我們認識到傳統的重在講授翻譯技巧的教學方法的局限性。在翻譯教學中我們有時發現學生翻譯能力低下并非因為他們英語語言水平本身有問題,因此,筆者認為純語言形式的外語教學已經無法適應學生對英語學習的需求,翻譯教學要想取得大的進展必須要把文化納入教學過程中。
二、文化翻譯觀與翻譯教學
文化,翻譯研究及翻譯教學之間關系密切,緊密相連。王克非指出,“文化既是人類創造的價值,又具有民族、地域、時代的特性,因此不同文化需要溝通。這種溝通離不開翻譯,因為語言文字是文化的最重要的載體??梢?文化及其交流是翻譯發生的本源,翻譯是文化交流的產物”。有的學者甚至認為,“翻譯的難與易、好與劣,與其說與語言有關,毋寧說主要與文化有關”。
翻譯教學的普及推動了翻譯研究,同時也帶來了翻譯教學思想的更新與發展。從翻譯教育的思想來看,在 50 年代以前,翻譯基本上被看成是一種技能,缺乏明確的理論指導。從50年代早期到整個60年代,翻譯被認為是“應用語言學的一個分支”,翻譯教學的任務是讓學生學會根據上下文來確定待譯文本中語言要素的意義,然后在目標文本中尋求最恰當的對等語言單位。到了 70 年代,特別是進入 80 年代以來,翻譯研究從其他學科的“理論框架和方法論中吸取了更多的營養”,如心理學、交際理論、文學理論、人類學、哲學、文化研究等等,功能主義的翻譯教學方法因此逐漸興起。人們認為,譯文應該為“行為框架”中“特定語境下特定的接受者服務”。翻譯不僅是不同語言之間語言單位的轉換,而且是文化之間的交流。翻譯教學的目的是培養能夠進行跨文化交際的人才,譯文必須在目標文化中產生預期的作用,發揮相應的文化功能。
三、當前翻譯教學中學生文化素養培養的欠缺
當前大多數高校的英語專業在翻譯課的課程設置上基本是一致的。根據穆雷的調查,“基本上所有的外語院系都把翻譯當作本科生高年級的一門必修課。以英語為例,課型主要有漢譯英和英譯漢……漢英翻譯和英漢翻譯分開上的學校多一些,但也有一些學校把英漢互譯作為一門課來設置?!痹谑谡n方法上,大多數高校還是傳統地把翻譯教學看做從屬于語言教學的一個分支。在翻譯課上一般是教師給出要翻譯的原文,學生進行翻譯,在做出譯文之后,教師根據參考譯文對學生的譯文中出現的有關問題進行分析、講解和評價。其主要的目的是發現學生翻譯過程中的錯誤并進行糾正,在這個過程中提高學生的翻譯能力。然而這種“糾錯”式的教學方法在很大程度上只集中于進行語言訓練,而欠缺培養學生在文化信息的提取、選擇、判斷等方面的翻譯能力的訓練。在授課效果方面,傳統方式的翻譯教學方式存在以下兩個方面的不足:
第一,翻譯課變為學生學習漢英雙語的從屬課程,而非提高整體翻譯能力的專業課程。由于翻譯這個行業對實踐方面的要求非常高,所有尖端的翻譯人才基本都經歷了廣泛而大量的翻譯實踐練習。然而這些人才卻很少有從事翻譯教學的,目前從事翻譯教學的大都是各大高校翻譯專業畢業的碩士研究生,這些教師理論水平很高卻相對缺乏實踐鍛煉機會,因而在授課時一般是依靠參考譯文,局限于分析評價學生在語言轉換上的得失,使翻譯課無意識之中變為學生深化語言學習的輔助工具。
第二,即使教師在理論基礎之上也具備足夠的翻譯實踐能力,這種重在改正學生錯誤的授課方式占去了有限課時的大部分時間,使得學生難以有充分的翻譯練習實踐機會,同時也容易挫傷學生的積極性。
從另一方面來看,傳統的翻譯教學頗為零散,缺乏嚴密的體系和系統性,滿足不了復雜的翻譯實踐活動對翻譯教學的要求。筆者認為產生這一問題的根本原因有兩點:一是翻譯學科自身發展不夠完善,翻譯課在課程設置和教學中欠缺獨立性。二是因為翻譯活動的內涵沒有得到充分的認識,社會文化環境、譯者、翻譯目的等因素對翻譯結果產生的影響也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人們在很大程度上忽視了翻譯活動的復雜性和目的性,致使翻譯教學過程中形成了簡單化、機械化的教學方法。
因此,筆者以為若把培養文化能力作為翻譯教學的重心,則能改進翻譯教學的授課方式,提升教學效果,在教學中兼顧翻譯活動的方方面面,全面訓練學生的翻譯實踐能力。
四、翻譯教學中如何加強學生文化能力的培養
(一)重新設置翻譯課程
通過筆者調查發現,當今高校英語專業本科翻譯課程的設置方式基本是一致的:一、二年級不開設專門的翻譯課,獨立的翻譯課一般安排開設在本科段的三、四年級,每周兩節課。在第一、二學年中學生只有在精讀課中才有機會接觸少量的翻譯練習,教師在講解這些翻譯練習時,也僅是將其作為精讀教學的從屬部分進行簡單的講解,很少顧及文化方面的因素。此外,最后一學年學生由于畢業實習和論文撰寫等活動的沖擊,上課一般不超過二十五周,也就是說翻譯課最多不超過五十課時。可想而知,在如此有限的時間內,既要了解必要的翻譯理論,又要講授并使學生熟練使用常用的翻譯技巧是很困難的,更不用說將翻譯能力提升到文化的層面了。因此,筆者認為重新設置翻譯課程是極有必要的。當然最有效的辦法就是適當增加課時,可以將現有的每周兩個學時增加到三至四個課時,或是將現有的英譯漢或和漢譯英課程重新設置為翻譯語言對比課與翻譯文化對比課,將語言的對比研究逐漸過渡到文化的對比研究,從而整體掌握翻譯這門學科。
(二)重新編寫翻譯教材
對于任何課程的教學,一本合適的教材都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然而目前翻譯課程的教材很難令人滿意。當前的翻譯教材要么擁有較新的譯論和體系,運用當代翻譯理論闡述翻譯基本問題,然而卻無一以文化交流為指導思想;要么把翻譯看成是跨文化交際行為,考察文化與翻譯的關系,然而基本上未涉及翻譯理論和翻譯技巧,僅僅列舉大量具有文化因素的英漢互譯譯例,這雖然能從某種程度上增強學生的文化素養,但卻很難幫助他們掌握翻譯技巧和提高翻譯水平。因此,筆者強烈呼吁加緊編寫新的、合理的翻譯教材,它應該既要兼顧基本的翻譯理論和技巧,又要注重文化傳播,以文化雙向交流為主導,完成整個翻譯教材的編寫。
(三)改革教學方法
按照英語專業高年級教學大綱的規定,翻譯課既要講授翻譯理論,總結常用的雙語翻譯技巧,又要有大量翻譯實踐;既要研究漢英兩種語言的對比,又要進行漢英兩種文化的比較。那么教師在授課過程中采取怎樣的教學方法才能達到這個要求呢?首先,筆者認為在漢英兩種語言的對比學習中,教師不應將注意力過分集中在詞法和句法的層面,而應該引導學生對比兩種語言的思維方式并用大量的翻譯練習加以實踐。其次,在整個翻譯教學過程中,教師要有強烈的文化意識和高度的文化素養,不但要注意語言知識和翻譯技巧的講授,更要注重文化知識的傳播,要時時牢記翻譯的最終目的是要調動并提高譯者對兩種語言和文化的理解運用能力。
(四)提升教師素質
教師雖然不是教學活動的中心,但在整個教學活動中承擔著一個主導者的角色。但是正如筆者在前文中指出目前我國翻譯教師缺乏足夠的職業背景,在授課時會在很大程度上依靠參考譯文,限于評析語言轉換的得失,這對于學生整體翻譯能力的提高是非常不利的。因此,筆者最后強調在課堂上傳播知識和技能,尤其是翻譯課堂,對教師的語言能力和文化能力要求都是非常高的,教師必須時時刻刻努力提升自己在這雙層面的綜合能力,以滿足學生方方面面的需求。
五、結語
翻譯教學是外語教學的有機組成部分。翻譯并不只是“系統地研究雙語轉換規律”,也不只是研究以一種語言替換另一種語言的技巧,翻譯是將一種語言所蘊含的意思用另一種語言表達出來的文化活動。因此,在翻譯教學中導入文化因素具有最直接的現實意義。我們應當意識到翻譯的本質應該是把源語文化的內涵用適應于譯入語文化和環境的語言完善地表現出來。文化因素應該是我們衡量作品翻譯質量的重要標準之一,在翻譯批評研究中文化因素應該成為翻譯價值觀論的必不可少的組成部分。在翻譯教學中,文化理念應作為學生翻譯價值觀的重要組成部分進行培養和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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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詞:學術形態;批評文體;中國古代文學批評
中圖分類號:I206.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8-2972(2008)03-0093-05
中國歷史上每個時期均有其獨特的學術形態:先秦的子學、漢代的史學和經學、魏晉南北朝的玄學、宋明的理學等。學術形態有著強大的生命力,具有傳承性和輻射性,不僅會超越時代繼續發展演變,而且能頑強地滲透到新出現的學術形態中去。它們共同影響著中國古代文學批評的發展,也影響著批評文體的創造與選擇。
筆者認為,中國學術形態對古代文論的影響是多方面的,對批評文體產生影響則主要體現在方法論方面:先秦子學的對話模式使得古代文論長久呈現出一種“以說為論”的批評形態;史學的敘事傳統,孕育了中國古代的文論敘事,漢代出現的序跋和宋代以后大量涌現的詩話、詞話,是古代文論敘事的最為常見的文體;經學的“傳”、“注”與“章句”等形式,直接啟發了后世評點,評點中的夾批、旁批和評注等皆由此而來;玄學的“得意忘言”使古代文論家在討論某些難以理喻、難以示范的理論問題時常常借助于隱喻,隱喻體于是成為古代文論中重要的批評體式。
一、子學之“對話”與批評文體
先秦諸子學說在中國文化史上占據著重要位置,為后世學術提供了豐富的養料,后世的文學、文論深得諸子學說的滋養,從而形成了獨具特色的中國文學與文論。
何謂諸子學說?《文心雕龍?諸子》曾云:“諸子者,人道見志之書?!眲③难壑械闹T子學說是一些“人道見志之書”,這里的“道”,應該是指諸子們認識自然和社會過程中總結出的規律。
先秦諸子由于代表著不同的社會群體,其思想主張千差萬別。思想理論的自由,諸子個性的張揚,使得子學文本的言說方式呈現出多樣化、個性化的姿態。然而細觀諸子文本,發現不同的文本表現出的對話模式卻是驚人的一致,諸子們喜歡在主客問答的對話中表達他們的思想,闡述他們的理論觀點。
諸子學說都是在游說、講學和論辨中產生的,諸子文本多為這些活動的真實記錄,對話理所當然成為最基本的表達方式?!墩撜Z》是孔子和當時一些統治者及其門徒、朋友談話的記錄。很多章節寫出生動的談話場面,人物對話口吻、神情態度都寫得十分逼肖?!赌印肥悄约捌溟T人的言語記錄。其中《耕柱》《貴義》等五篇是對話體,語言樸實明晰,條理清楚,富有邏輯性。《孟子》也是對話體,是孟軻游談論辯的記錄,在語言文字上已相當鋪張。孟子能言善辯,善于向別人陳述自己的主張,語言明晰流暢,意無不達,形象生動。《莊子》是莊周一派著述的輯錄,其中不少是莊周和時人或者弟子談話的記錄。《莊子》中,不僅修養極高,神通廣大的至人、神人、圣人時常妙語連珠,就連缺臂少腿、形貌殘缺丑陋的王駘、申徒嘉、叔山無趾,哀駘它之流。甚至形形,離奇古怪的動植物,也不時在進行對話,以此來闡明莊子及其后學形形、離奇古怪的思想?!盾髯印贰俄n非子》基本脫離了對話體,表現了專題論文的完整形式。盡管如此,藉對話形式闡述理論觀點仍時有存在。從《論語》到《韓非子》,我們可以窺見諸子文本中主客對話形式由實(真實)到虛(虛擬)發展到虛實相間,然后逐漸演變成為一種議論手法的歷史過程。不管是描寫還是議論,主客問答即對話形式是先秦諸子文章中采用得最為普遍的表達方式。對話體既有著極強的思辨性,更具有鮮明的審美特性。論證形象直觀。行文極具審美張力和雅俗共賞的審美魅力。由“說”成“論”于是成為子學的一個突出特征?!罢摗迸c“說”本來就存在互相融合的可能性,“論”之理論性與“說”之教諭性、“論”之感情性與“說”之形象性,成為了互相融合的內在依據。先秦諸子學說的對話模式以及由“說”成“論”的學術形態對中國古代文論著述產生極大的啟示作用,古代文論長久呈現的“以說為論”的批評形態就是一個顯著的證明。
漢代以降雖然沒有先秦百家爭鳴的言論環境,文人士子也逐漸喪失了高昂的精神魄力。但他們骨子里對立德立言的追求從來沒有改變過。對先秦諸子人格精神的向往也從來沒有終止過,歷代士子無不崇尚諸子,他們讀子書、研子學、習子體,這股研習諸子的熱情延至近代都沒有消退。劉勰深刻地洞察到這點,他在《諸子》篇說:“夫自六國以前,去圣未遠,故能越世高談,自開戶牖。兩漢以后。體勢浸弱,雖明乎坦途,而類多依采?!币該P雄的《法言》為代表的那種用“言”、“語”來立“論”的言說方式就是一個絕好的證明。揚雄他們的著作大多標榜“咸敘經典,或明政術”,但正如劉勰所說:“雖標論名,歸乎諸子。”這些著述沿承子學文本的對話模式,在“或問”、“或曰”等擬設虛構的對話中,文學批評思想得以形象呈現。從文本言說形態上來說,我們可以看到先秦諸子對話影響下的鮮明印跡。
宋代,一種獨立的批評文體――“詩話”出現。詩話自誕生始,就帶著諸子“對話”影響的痕跡。詩話最初是一種口頭的和社交的話語形式,后來行之于文字變成書面文本時。就成了那些口頭詩歌創作與談詩論賦社交場景的追想性記錄,保留了許多文人討論詩作詩法有趣對話的原始記錄。生動有趣的對話模式,奠定了詩話“以資閑談”的基調和輕松活潑的漫談風格,如果說詩話最初確實是憑借著歐陽修在文壇的聲望發展起來的。那么最終它能成為古代文論使用最廣的一種批評文體,靠的還是自身獨特的魅力。詩話不僅著述繁富,蔚為大觀,還帶動了一系列類似文體,諸如賦話、詞話、曲話的出現。形成中國文論史上一道亮麗的風景。追尋詩話的歷史根源,應該可以上溯到先秦的諸子學術,其“以說為論”的對話形態在詩話里得到發揚,而詩話亦憑借著“以說為論”的形態使其自身成為一種獨特的文體形式,盡情彰顯了它獨特的風格趣味。
二、史學之“實錄”與批評文體
在中國所有學術中,史學占據相當重要的地位,它與其它學術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又是其它學術發展演變的重要基石。每種學術史都是一種史學,因此史學成為了解中國文化的重要窗口。
早在上古時期,人們就有了以史為鑒的初步意識,《詩經?大雅?蕩》就有了這樣的詩句:“殷鑒不遠,在夏后之世?!币韵纳淌肥聻榻梃b,周代人才能更好地處事。到春秋戰國時期,以史為鑒意識變得愈發強烈了,《戰國策?趙策一》提出:“前事之不忘,
后世之師。”史學雖為歷史記錄之學,但其所蘊含的經世致用精神,透過歷史記錄表現出來。因此歷朝歷代統治者都十分注重史的現實作用,把前朝興亡盛衰的經驗教訓,變成治理當今現世的明鑒。
中國的史學產生于春秋時代,劉勰《文心雕龍?史傳》溯史傳體之源,稱古者左史記事,右史記言,“言經則《尚書》,事經則《春秋》”。劉知幾《史通?敘事》討論史官文化的敘事傳統及敘事原則。亦視《尚書》、《春秋》為濫觴:“歷觀自古,作者權輿,《尚書》發蹤,所載務于寡要;《春秋》變體,其言貴于省文。”《尚書》是最早的歷史文獻匯編,《春秋》是最早的編年體國別史。而“務于寡要”、“貴于省文”則是它們的語體特征。這也就是《文心雕龍》反復論及的《尚書》辭尚體要、《春秋》一字褒貶?!渡袝贰洞呵铩返捏w勢及體貌,構成中國史官文化的敘事之源。
史學與史官密切相連,從上古時代的南史與董狐等被稱為良史以來。確立了中國史學據事直書的傳統。這種據事直書的精神,以后則成為以儒家價值觀為中心之傳統史學的重要標準。也提高了中國史學表述的客觀性,因此中國史書皆是一個事件接著再敘述另一個事件的形態,在事件之間似乎沒有聯系性,但實際上。那些史料是經過一番篩檢,按照一定原則整理出來的事實。史書體裁基本上可分為編年體、紀傳體、紀事本末體三種。編年體史書以時間為經,史事為緯,反映出各歷史事件的關系。紀傳體的重要特征是以大量的人物傳記為主要內容,呈現出記言與記事結合的狀態;紀事本末體以記事為主,詳細敘事歷史上各大事的來龍去脈,完整敘述整個事件的過程。
史書的實錄性敘事極大地影響了古代文論的言說方式?!渡袝放c《左傳》關于“詩(樂)言志”的記載,實為古代文論敘事性言說之濫觴。語出《尚書》的“詩言志”和語出《左傳》的“季札觀樂”,都是在歷史敘事的語境中出場的?!渡袝?堯典》對“詩言志”的記載,有人物(舜與夔),有事件(舜命夔典樂),有場景(祭祀樂舞),有對話(舜詔示而夔應諾),敘事所須具備的元素一應俱全?!蹲髠?襄公二十九年》的“吳公子札來聘”實為“樂言志”,與舜帝的“詩言志”相映成趣。季札觀樂而明“樂言志”,也是在歷史敘事中生成的。之后司馬遷著名的“發憤著書”論也是誕生于歷史的敘事中,《史記?太史公自序》詳細地敘述了著《史記》的前因后果,描述了自己的家世和人生遭際以及發憤著書的過程。史學的敘事傳統,孕育了中國古代的文論敘事。漢代出現的序跋和宋代以后大量涌現的詩話詞話,是古代文論敘事的最為常見的文體。序跋最初是作者在文章或著作寫成后,對其寫作緣由、內容、體例等加以敘述、說明。明代徐師曾解釋說:“《爾雅》云:‘序,緒也’。字亦作‘敘’,言其善敘事理,次第有序,若絲之緒也?!钡终f序文“其為體有二:一曰議論,二曰敘事”(《文體明辨》)。也就是說,議論與敘事本來就是序文的兩種功能,兩者并沒有絕對的界限,大量的序跋在議論中敘事,在敘事中議論,彼此交融。
“詩話”之體遠肇六朝志人小說,而“詩話”之名卻近取唐末宋初之“說話”或“平話”。“說話”是小說,是文學文體;“詩話”是文論,是批評文體?!懊耖g說話之‘說’,是故事,文士詩話之‘說’,也一樣是故事;二者所不同者,只是所‘說’的客觀對象不同而已?!薄罢f話”與“詩話”,雖然敘事內容有別,但敘事方式卻是相同的。當然,“說話”(文學敘事)可以完全虛構,“詩話”(文論敘事)則以征實為主,后者與中國史官文化的信史傳統及實錄精神血脈相聯。北宋歐陽修早年撰寫過《新五代史》和《新唐書》,史書經世致用的實錄型敘事,深刻地啟發了他晚年的詩話創作,那些“退居汝陰”之后寫下的“以資閑談”的詩話,秉承的就是歷史追憶性的微小敘事傳統。歐陽修之后,司馬光也同樣進行兩類敘事:史學實錄和文論敘事,前者有《資治通鑒》,后者有《溫公續詩話》。
除此之外,史學著作的體例對古代文論批評文體影響也極為深巨?!罢撡潯笔鞘分环N獨特的評論方式,史學家往往詳記史實后在篇末對歷史現象和歷史人物進行直接評述,《左傳》“君子曰”成為史論之濫觴,之后司馬遷《史記》有“太史公曰”,于是這種形式遂成定制。班固《漢書》用“贊曰”,范曄撰《后漢書》除用“贊曰”,另加“論曰”,陳壽《三國志》用“評曰”,來表達對史實和歷史人物的評價。中國古代史著這一體例影響了后世文學評點,其篇末論贊是評點這種批評文體篇末或回末總評的直接淵源。明代歷史小說評點,還直接保留了“論曰”這一形式,如萬卷樓本《三國志通俗演義》題“論曰”、《征播奏捷傳通俗演義》題“玄真子論曰”、《列國前編十二朝傳》題“斷論”等,帶著明顯的史著體例影響的印記。
三、經學之“傳注”與批評文體
儒學定于一尊之后,儒家典籍的地位也相應地上升至經典的位置,“經”成了所謂“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劉勰《文心雕龍?宗經》)經學是關于儒家經典的學問,通過闡釋儒家經典的思想內涵,用以指導人們的思想和實踐。經學最基本的研究對象就是儒家學說的重要典籍“十三經”。從個人角度言,學好儒家經典可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可以實現自己的偉大抱負;從政權角度言,儒家經典確立了君權的絕對權威,令天下士子臣服在他的腳下,甘愿為大一統的政權服務。這樣來看,儒家經典的價值確實是無與倫比的。經學的根本任務就是揭示這種價值,從而發揮儒家學說的治世效能。清代學者朱彝尊的《經義錄》,著錄兩漢到清初的經學著作8400余部,經學家4300多名。據此,不難想見古代經學的繁榮狀況。
經學研究者在不同的時期走著不同的治經路徑。漢儒重小學訓詁與名物考訂,其學術特點是注重訓詁文字,考訂名物制度,務實求真,不尚空談。宋明理學旨在闡發儒家經典所蘊含的義理,褒貶議論,重視發揮。可見,經學是不斷根據現實政治的需要,以原始儒家的思想理論為核心,以學術研究為方式,為統治階級建構一種政治理論體系的活動。
無論如何,漢代最為流行的解經形式“傳”、“注”與“章句”,成為歷代經學最基本的研究方式。根據《漢書?藝文志?六藝略》的分類,我們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這一點:《詩》類,《毛詩》傳、箋各一種;《書》類,《尚書》傳一種;《禮》類?!吨芏Y》注一種,《儀禮》注一種,《禮記》注一種;《春秋》類,《春秋公羊傳》解詁一種;另外還有不屬于六經范圍而被后世視為“經注”的《戰國策》注一種?!睹献印氛戮湟环N,共計九種。西漢經類傳注的產生與不斷出現,是適應了當時經學傳布需要的。讓更多的人準確把握儒家思想的“微言大義”,從而揭示和發揮儒家經典中所隱含的義理。進而達到詮釋經學義理和揭示儒家經典宗旨的目的。
治經的學者采用“傳”、“注”與“章句”形式細致而充分地闡釋經文,一方面對字、句的意義加以解釋,包括句讀點勘;另一方面又對經書作分章闡
說,從而對經書獲得從宏觀到微觀的多層面的理解。這種方式直接啟發了后世評點,可以說,“文學評點中的總評、評注、行批、眉批、夾批等方式,是在經學的評注格式基礎上發展起來的。”漢代經學的點勘評注,發展到魏晉,在經注之外,子、史、集三大門類的典籍都進入了注釋的范圍,裴松之《三國志》注、酈道元《水經》注等在當時以及后世產生了很大影響。再歷經唐宋,直至明清,從唐孔穎達注《五經正義》、李善注《文選》到呂祖謙《古文關鍵》、真德秀《文章正宗》,再到明代中期唐宋派諸家的評點選本,評點這一文學批評形式被文論家廣泛運用,之后運用于戲曲與小說這兩種文學樣式上,更是蔚為大觀了。
經注對評點形式的影響主要在體例上,“經注一體”是后世評點注文與正文一體的體例之源,經學家將傳注或附于經文之下,或附于整部經文之后,或附于各篇各章之后,甚者將傳注與經文句句相附,這些方式都是為了便于讀者閱讀和理解。評點中的央批、旁批和評注等皆由此而來,于是運用文字、音訓等治經方法以進行文學批評已然成為時尚。
四、玄學之“得意忘言”與批評文體
美學大師宗白華先生對魏晉這個時代有個著名的論斷:“漢末魏晉六朝是中國政治上最混亂、社會上最痛苦的時代,然而卻是精神史上極自由、極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濃于熱情的一個時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藝術精神的一個時代。”從漢末開始,社會動蕩不安,大一統的觀念瓦解。正統的儒家思想失去了約束力,魏晉士人看透社會的黑暗,開始以一種出世的心態和追求來面對多變的社會,于是在思想、生活情趣、生活方式上也隨之發生變化,從統一的生活規范,到各行其是、各從所好,任情。
魏晉玄學是在那樣一個特定的社會背景下產生的企圖調和“自然”與“名教”的一種特定的哲學思潮。在劉宋時,玄學與儒學、史學、文學并稱“四學”,在魏晉南北朝時期非常流行,代表著魏晉的時代精神,它把人從兩漢繁瑣的經學中解放出來,以老莊(或三玄)思想為骨架,用思辨的方法討論天地萬物存在根據的本體論問題。從思想發展上看,玄學是對漢朝學術的一種揚棄。相對于兩漢經學來說,它對人們起著思想解放的作用,用形而上的“本體論”取代了形而下的“宇宙論”;但它又不是純粹的老莊哲學。而是對先秦老莊思想的一種發展,玄學納入《周易》,調和儒道。
一種新的哲學思潮出現。其在內容和方法上必定是創新的。魏晉玄學在內容上主要探討“有無”、“本末”、“才性”、“言意”的關系問題,擯棄有名有形的具體事物,而專言形而上的抽象本體和絕對精神。湯用彤先生曾總結說:“玄學者,謂玄遠之學。學貴玄遠,則略于具體事物而究心抽象原理。論天道則不拘于構成質料,而進探本體之存在。論人事則輕忽有形之粗跡,而專期神理之妙用。夫具體之跡象??傻勒咭?,有言有名者也。抽象之本體。無名絕言以意會者也。跡象本體之分,由于言意之辨,依言意之辨,普遍推之,而使之為一切論理之準量,則實為玄學家所發現之新眼光新方法?!贬槍θ绱顺橄蟮谋倔w論問題,玄學家們必然要提出思考問題的新方法,王弼的“得意忘言”之法就是其中最著名的一個?!暗靡馔浴闭Z出《莊子?外物》:“荃者所以在魚,得魚而忘荃;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莊子這段話強調在言意關系中,“言”是工具,“意”是目的;“言”的目的在于“得意”,即在于表達意思,因而不能拘泥和執著于作為工具的“言”而忘卻了“得意”的目的,相反,只要意思表達清楚,能夠使人領悟,忘卻了“言”也無妨。“得意忘言”成為玄學家們思考問題、闡述觀點的基本方法,也揭示出唯有透過豐富而具體的語言,才能理解玄學抽象問題的本質所在。因此隱喻成為玄學論著中常見的修辭格,隱喻作為一座橋梁。引渡人們通向意義的彼岸?;ú菹x魚、山川景物成為喻體,但它們所喻的對象不是某一個概念或事物而是一種完整的思想,所喻的意義包含在對喻體的整體理解之中。隱喻使人們對這種嶄新而抽象的哲學思想的特點有較為深刻和準確的把握,從而為玄學思想的發展開辟了道路。
玄學對魏晉文論影響深遠,玄學中著名的“有無”、“本末”、“才性”、“言意”之辨,直接促進了魏晉文學理論的產生。且受玄學“得意忘言”方法論影響,在富于詩和哲理色彩的中國古典文論中,古代文論家在討論某些難以理喻、難以示范的理論問題時常常借助于隱喻,他們既然無法直接地堅實地把握住文藝作品中言和意、形式與情感等變動不居的現象關系,求助于隱喻是最佳途徑。隱喻體于是成為古代文論中重要的批評體式。
歷代批評家通過構筑鮮明的意象來隱喻批評意旨。晉陸機《文賦》論創作云:
文徽徽以溢目,音泠泠而盈耳,及其六情底滯。志往神留,兀若枯木,豁若涸流。覽營魂以探賾,頓清爽而自求。理翳翳而愈伏。思軋軋其若抽……其中每一個意象都發揮著隱喻功能,聯結起來就是對整個創作過程的隱喻性描繪。
用“象喻”說詩也是唐代文論最常用的話語方式。如果說作詩用“象喻”肇自,那么論詩用“象喻”則盛于李唐。據《舊唐書?文苑楊炯傳》,初唐張說敘論當世之詩人多用象喻,諸如“懸河注水,酌之不竭”、“孤峰絕岸,壁立萬仞”、“麗服靚妝,燕歌趙舞”等等,一連串的象喻評說一系列的詩人,佳句如潮,頗具規模和氣勢,令人應接不暇。
唐代論詩詩中用隱喻最為絕妙者當屬《二十四詩品》?!抖脑娖贰酚迷姼璧娘L格和意境說詩歌的二十四種風格和意境。在《二十四詩品》中,“象喻”繁多,司空圖用來品貌詩之風格意境的,既有人物形象,亦有自然景象。唐代詩文理論的象喻之法,至唐末表圣蔚為大觀。南宋嚴羽《滄浪詩話》以禪喻詩,是最為典型的隱喻式言說。嚴羽在推舉盛唐詩之“興趣”時,使用了諸多禪語來喻指,如“不涉理路,不落言筌”,“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金翅擘海,香象渡河”等等。嚴羽藉禪的意象來隱喻詩境的靈動之美、虛實交合之美以及韻味無窮之美。金人元好問的《論詩三十首》使隱喻批評文體有一個大的轉折,他注重畫龍點睛式的精細批評,如論建安詩歌:“曹劉坐嘯虎生風,四海無人角兩雄??上Р⒅輨⒃绞?,不教橫槊建安中。”用“坐嘯虎生風”這樣頗具力量的形象來隱喻建安時期詩歌風格的剛健與豪放。清代劉熙載《藝概》也使用隱喻,如:“花鳥纏綿,云雷奮發,弦泉幽咽,雪月空明:詩不出此四境。”用四種“景”隱喻四種“境”,此種隱喻式言說,形象而簡潔,深刻而生動。
東西方音樂的歷史記載,在其形態的表述中有著很大的差異。這種差異是由于音樂本身的性質與敘述音樂史料的性質的不同而形成的,實際上也是構成音樂史特征的重要依據。樂譜、傳記、手稿等在歐洲的音樂史研究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地位。但是它們在亞洲音樂史中卻并非如此,樂譜在音樂演奏和實踐中并沒有扮演重要的角色,與西方音樂相比可以說沒有受到應有的尊重和重視,其數量也十分微少(相對來說中國和日本較多一些)。但不同的是理論書籍、美術、戲劇卻相當豐富。以中國為中心,日本、朝鮮在一般的史書中以音樂制度、樂律理論、歷史沿革以及音樂美學等的記錄得到了充分地整理和敘述。它與音樂家的傳記不同,音樂史敘述的整體與音樂的本身同時得到記錄。在亞洲,除文獻史籍外,考古資料也豐富多彩,令人目不暇接。長沙馬王堆一號墓出土的竽、瑟,三號墓出土的筑等樂器;湖北曾侯乙墓出土的編鐘、編磬;浙江余姚河姆渡遺址發掘出土的新石器時代的骨笛、陶塤等。除了出土文物外,美術上的壁畫、浮雕等也十分豐厚多量,我國新疆地區的庫車、吐魯番,甘肅的敦煌、麥積山,以及柬埔寨的吳哥(Angkor)、印尼爪哇島中部的婆羅浮屠(Borobudur)遺址等都記錄了豐富的音樂歷史資料。這里值得注意的還有,現藏于日本奈良正倉院的大量隋唐時期傳入日本的絲綢之路樂器實物,從公元752年收藏至今天已有一千二百多年的歷史,它們都是現在世界上極其寶貴的歷史資料。
(一)中國古代的音樂文獻史料
在亞洲的歷史文獻中,中國的史料占有極其重要的歷史地位。中國在殷商時期就出現了甲骨文,春秋戰國便有了大量記載音樂的文獻著作。另外,從漢朝開始,在中國的史料中,皇帝的敕撰史書可以視為正統的、高學術價值的史料。在這一類史書中以西漢司馬遷首創的我國第一部紀傳體通史——《史記》為開端,形成了后來的“二十五史”,被稱作正史。它以紀傳體編輯,體例上分為三大類:①以天子、國家大事的編年記錄為中心的“本紀”;②記錄文物典章制度的“志”;③重要人物的傳記,其身份從皇后到奴隸兼有的“列傳”。各項的分類之中有數卷“樂志”(“音樂志”或“禮樂志”)。書中對各王朝的音樂(主要是宮廷、國家、貴族、官僚等上層階級所享用的音樂)從歷史沿革、音樂制度,到律學、歌詞等進行詳細分述,但沒有樂譜。除此之外,敕撰書中還有專門記載文物制度的“九通”,即《通典》(卷141-147樂典)、《通志》(卷49、50、64為樂志)、《文獻通考》(卷128-148樂考)的“三通”與清乾隆時官修的《續通典》、《清通典》、《續通志》、《清通志》、《續文獻通考》、《清朝文獻通考》六書,再加上1921年成書的劉錦藻編的《清朝續文獻通考》,共為“十通”。此外,唐朝以后出現了集歷代政治、經濟、藝術等之大成并進行分門別類敘述的會要體樣式——北宋王溥的《唐會要》(樂類共16個條目,32—34卷)、清徐松及其后多人的《宋會要輯稿》(樂類42—44卷)等是其代表性的作品。會要體屬典志斷代史的體裁,在分類上比正史更為細致,史料也甚豐厚,使用上十分便利。在上述的史籍中《通典》(唐)、《文獻通考》(元)、《唐會要》(五代)等與“二十五史”樂志構成了古代音樂史料的主體。其次,除上述的正史外,春秋戰國以來還出現了各種關于音樂的論著。以內容來劃分,思想、美學方面的有公孫尼子的《樂記》、荀子的《樂論》、呂不韋所輯的《呂氏春秋》(戰國)、阮籍的《樂論》(三國);樂律學方面有《管子·地員》、元萬頃等奉武則天之命所作的《樂書要錄》(唐)、蔡元定的《律呂新書》(宋)、朱載@①的《樂律全書》(明)、康熙、乾隆敕撰的《律呂正義》(清)等;在古琴方面有蔡邕的《琴操》(東漢)、朱長文的《琴史》、朱熹的《琴律說》(南宋)、朱權的《神奇秘譜》(明)等;另外從斷代史來看,除正史外,隨筆、筆記、詩詞以及小說等都是記載當時歷史現狀中不可缺少的資料,如有關唐代音樂有崔令欽《教坊記》、段安節《樂府雜錄》、南卓《羯鼓錄》、(清彭定求等)《全唐詩》,有關宋代音樂有沈括《夢溪筆談》、陳@②《樂書》、郭茂倩《樂府詩集》等。有關宋代音樂的除上述文獻外,還有王灼的《碧雞漫志》、陳元靚的《事林廣記》、灌圃耐得翁的《都城紀勝》、孟元老的《東京夢華錄》、張源的《詞源》等,也是研究唐宋時期音樂不能缺少的文獻。另有元朝的戲曲曲藝專著、明代以后的大量樂譜等都是構成中國音樂史的重要資料。像這樣全面系統的文獻史料在印度、西亞伊斯蘭教地區以及在歐洲都很少,尤其是像“二十五史”、“十通”這樣詳盡、系統的史料書籍,為中國惟有的史料資源。
唐代以后,中國的學術、歷史書籍得到了系統化的整合梳理,形式上出現了稱之為“類書”的體例樣式,相當于今之百科全書。這類書籍大致有《初學記》(唐)、《玉?!贰短接[》(宋)、《荊州稗編》《三才圖會》(明)、《古今圖書集成》(清)等。上述書籍不管是敕撰的還是非敕撰的,它們都是從大量的古籍中被梳理、羅列出來,分門別類地進行排列說明的書籍。因此,作為史料非常便于使用。但由于在各代的編輯過程中有訛傳、誤抄的可能,使用中應以批判的眼光去對待這些史料。
在中國的音樂理論書籍中還有一個明顯的特征,即音律、音階論占據了大量的篇幅,這同中國儒教的學風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們對古事件的解釋存在著反復論述的傾向。這一現象從春秋戰國時期就初見端倪,像從《管子》、《淮南子》、《呂氏春秋》、《漢書·律歷志》的五聲、十二律、三分損益法開始,后由西漢京房的六十律、南朝宋錢樂之的三百六十律、唐天寶年間的俗樂二十八調、南宋蔡元定的燕樂調與十八律,到明朱載@①的新法密律,他們對三分損益法所存在的旋相不能還宮的理論進行了近兩千年的求索、換算。到了16世紀下半葉,當這個千年不解的轉調問題得到徹底解決時,卻又被束之高閣、沉睡于書齋樓閣之中。這些理論幾乎都沒有真正得到實踐。
(二)樂譜
從中國的南北朝至隋唐時期所遺存的古老樂譜大部分被收藏于日本。現存最古老的樂譜是中國南朝梁琴人丘明所傳(6世紀)的琴譜——《碣石調幽蘭》,該譜的抄卷原藏于日本京都市上京區西賀茂神光院,現歸東京國立博物館,為唐人的抄本。這是一種用文字來表述古琴演奏的樂譜。唐代以后出現了減字譜的指法譜、奏法譜(tableture),很多琴譜都被記錄下來并用于實踐。由文字所記錄的奏法譜,約從唐代開始用于各種管、弦樂器的樂譜。從中國傳入日本最古老的樂譜,現藏于正倉院的中倉,是一份共有三十七帖的古文書(寫經紙納受帳),這份經卷上標明的時間為天平十九年(747年)7月26日,在其背面寫有斷簡六行,即為《番假崇琵琶譜》亦稱為《天平琵琶譜》。在琵琶譜中還有773年(寶龜四年)以前傳入日本的《五弦琴譜》(五弦琵琶譜,通稱為五弦譜),現藏于日本京都陽明文庫。另外,20世紀初在甘肅省敦煌莫高窟發現,現藏于法國巴黎國立圖書館的《敦煌樂譜》,又名《敦煌琵琶譜》,今存三卷。該譜的抄寫年代為五代長興四年(933年),是唐、五代時期的重要文獻。中國的樂譜,特別是琵琶譜于平安時期在日本得到了傳承?!赌蠈m琵琶譜》或稱《貞保親王琵琶譜》、《伏見宮本琵琶譜》由宇多法皇的敕令南宮貞保親王所撰,完成于延喜二十一年(921年)。在樂譜的最后附載著藤原貞敏于承和五年(838年)從中國傳來的《琵琶諸調子品》(二十八個調,實際二十七個調)以及貞敏的跋文。到了12世紀中葉的長寬元年(1163年)又出現了源經信所作的《琵琶譜》;由藤原師長所作的12卷琵琶譜《三五要錄》(1138—1192完成);與《三五要錄》同作者的藤原師長還完成了雅樂箏樂譜的集成《仁智要錄》(1138—1192完成)。日本平安朝以后的雅樂琵琶譜、箏樂譜等都得到了模仿和創作,并較自然地傳承了下來。但是這些樂譜由于對節奏記錄過于簡略,因此至今仍是學者們攻克的難題。
(三)朝鮮
朝鮮與中國地理相鄰,文化交流一直很頻繁,朝鮮深受中國古代文化的影響,在史料的記載方式上與我國有著相似之處。《三國史記》、《三國遺志》、《高麗史》、《李朝實錄》、《樂學軌范》、《增補文獻備考》等史料以紀傳體、編年體的形式構成主要的官撰書?!度龂酚洝窞橛涊d朝鮮7世紀前的三國時期的史料,是了解新羅、百濟和高句麗歷史的一部重要文獻,其中記述了這一時期受中國音樂影響而形成的早期朝鮮樂器,如伽yē@③琴、玄琴及三竹等。但由于該史料成書于12世紀,離記事的時期過于久遠,史料的真實性受到懷疑,應慎重使用。而15世紀成書的《高麗史》為紀傳體,其中專門論述音樂的《樂志》部分是了解12世紀初期宋徽宗將大晟雅樂贈給高麗王朝后的歷史現狀,以及當時朝鮮宮廷中的唐的俗樂、宋的雅樂以及朝鮮固有的鄉樂所構成的三樂在宮廷歷史演變的重要音樂史料?!独畛瘜嶄洝肥且徊坑梢磺甙儆嗑順嫵傻木幠牦w巨著,記載了從李氏朝鮮太祖(1392—1398)至哲宗朝(1849—1863)近五百年的歷史。其中15世紀中葉成書的《世宗莊憲大王實錄》是了解15世紀上半葉世宗朝宮廷雅樂的重要文獻,其中還有大量的禮儀樂與雅樂譜。
在朝鮮的史籍中,除上述的樂器、樂種及宮廷的音樂歷史沿革以外,古典歌曲的歌詞也占有相當的比例。如歌詞集《青立永言》、《歌曲源流》等都是李朝(1392—1897)宮廷的音樂史料。朝鮮的樂譜大致也是從這一時期開始傳承下來的,其獨自的文字音標譜以及能明示其節奏的井間譜是朝鮮音樂邁出了重大的一步,由此一部分藝術歌曲得到了復原。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一部分古典的樂譜得到了五線譜化?!妒雷趯嶄洝?、《世祖實錄》中的樂譜雖然沒有完全被翻譯出來,但基于原來古譜的基礎,通過各種手段被大量地譯成現代譜并付諸演奏,實現了音響化。其中,國立國樂院的“朝鮮傳統音樂出版委員會”于1969年出版了五卷以英文版附加解說的古樂集——AnthologyofKoreanTraditionalMusic(《朝鮮傳統音樂選集》),對了解和研究朝鮮傳統音樂具有重大意義。玄琴及其奏法譜與現存的口授傳承樂譜所作的比較研究,以及古譜的復原研究也比較深入。李惠求、張師勛等學者的著作對于平調、界面調等的音樂理論中經常使用的調子進行了深入的解析。從整個考古資料來看,朝鮮與中國和日本相比,文獻與文物量雖不多,但對于中國的雅樂以及雅樂樂器的研究十分有益,特別是現在韓國留下的十分珍貴的資料,更不容忽視。
(四)日本
在日本的官撰史籍中,于奈良、平安朝時編撰的《六國史》(成書于720—901)為編年體,包括《日本書紀》30卷、《續日本紀》40卷、《日本后紀》40卷、《續日本后紀》20卷、《文德實錄》10卷、《三代實錄》50卷,是了解古代日本及奈良、平安時期宮廷文化的重要史籍。由于以編年體例撰寫,沒有分類的“樂志”部分,關于音樂的記事一般都散見于各個不同的章節。10世紀以后至11、12世紀出現一些實錄、日記、隨筆等,像《御堂關白記》、《中佑記》、《小佑記》、《九歷》等都是這一時期十分重要的古籍。日本非常完好地保存了由中國及朝鮮等亞洲大陸傳入的雅樂(實際上是中國的宮廷燕樂為主體),并得到了傳承與發展。延歷十四年(795)出現了模仿中國的踏歌,9世紀初又出現日本創作的器樂合奏曲《鳥向樂》等作品,至9世紀中葉不僅誕生了許多雅樂的演奏名手,而且還創作了日本人自己的雅樂曲《西王樂》、《長生樂》、《夏引樂》和《夏草韋》等(注:見吉川英史《日本音樂的歷史》,創元社,1965年,72頁。)。13世紀以后出現了關于雅樂的一系列史料,主要有《教訓抄》(@④近真,10卷10冊,1233)、《續教訓抄》(@④朝葛,1270—1322)、《體源抄》(1511年,豐原統秋,13卷20冊)、《樂家錄》(安倍季尚,1690,50卷)等。關于能樂的文獻有《世阿彌十六部集》,還有聲明理論書,箏曲、三味線等相關的理論書籍,它們構成了研究日本音樂的主要史料。上世紀80年代前后由日本的國文學界對能文獻的解釋,由聲明學僧侶對聲明的研究,聲明、能樂等的許多文獻史籍作為音樂史料也越發引起重視,并很快地得到深入的研究。在這一時期出現的樂譜中有雅樂的樂器譜、聲樂譜,能的謠本與吟唱的手付本,平曲的節付本,聲明的博士譜,箏組歌與三味線組歌的文字譜,尺八的文字譜等。這些寫本與少數的原版本都得到了整理并流傳了下來。作為考古資料,以正倉院的樂器為首(共18種75件),其中有很多古樂器得到了傳承。其次有關音樂的資料還能從日本大量的繪畫、雕刻等美術作品中尋找其淵源。因此就古代的音樂史料而言,現存日本的古代資料無論是質還是量都能與中國的史料相媲美。
(五)東南亞
在東南亞由于缺乏一般史書記載,現在傳承的音樂大致只能推定到15世紀前后。要了解古代的音樂狀況大部分還必須依靠中國方面的史料(正史中的東夷傳、南蠻傳等)。這一地區受中國文化影響最大的是越南。關于越南的史料有:《安南志略》,1340年成書;《大越史記全書》上中下,1479—18世紀末(編年體);《大南會典事例》(1855年)禮部69—135卷有音樂的內容;《大南實錄》20卷,1844—1909年成書;《歷朝類志》,1821年著;《雨中隨筆》19世紀前半葉。樂譜受中國影響很大,主要使用中國傳入的俗字譜、工尺譜以及哼唱的打擊樂譜??脊刨Y料方面有柬埔寨的吳哥遺址(9—15世紀的佛教建筑群),印尼爪哇島中部的婆羅浮屠遺址(建于公元800年夏連特王朝時期),以及爪哇教時代的雕刻普蘭巴南(Prambanan)遺址(建于9—10世紀的建筑群遺址)等都是東南亞地區的重要文化遺跡。
(六)印度
與中國等東亞國家相比,印度對音樂史的研究相對比較薄弱。15世紀以后出現了較多的作曲家、演奏家、理論家的傳記、逸話等,還有一些口頭傳說的記載。在伊斯蘭文化圈以及亞洲的音樂史中,最為注目的是眾多的理論書籍。其中現存最古老的是2—5世紀成書的《戲劇論》(婆羅達著,共36章,其中第28—36章論述音列、音階、調式、斯魯提<shruti>、音律),該書以舞蹈、戲劇為主,音樂也占據了相當的篇幅,其中對二十二音律、七聲音階以及音組織等進行了詳細的論述,還涉及了樂器維納琴(Vina,弦樂器)等的演奏法。
繼婆羅達之后的音樂理論家娑楞伽提婆(Sarngadeva,1210—1247),是一位曾供職于宮廷的重要人物,他完成的《樂藝淵海》是這一時期最具影響的著作。該書共七卷,分別對樂律、調式、曲體、作曲、歌唱法、節拍與節奏、樂器與演奏、舞蹈與表演等展開論述,是繼《戲劇論》后印度一部重要的音樂論著。
其后還有一些斷斷續續的理論研究著作,但真正的理論著述則是在13世紀以后再度出現的,這是由于伊斯蘭教進入北印度之后,印度逐漸走向伊斯蘭化。毫無疑問,伊斯蘭音樂的科學性對印度產生了極大的刺激。從這一時期開始,稱之為印度音樂的靈魂——拉格(Raga)理論才漸漸地發展起來。
由于宗教的關系,在印度的音樂考古資料中,古代的美術(主要是雕刻和壁畫等)與伊斯蘭時代以后的細密畫占據了較大的比例。
(七)西亞
西亞的音樂文獻大致是從7世紀進入伊斯蘭時代后才有記錄的。關于這以前的阿拉伯音樂以及3世紀到7世紀的薩桑(Sassanidae)王朝的波斯音樂,可以在某種程度上從伊斯蘭文獻中得到推測。波斯的音樂資料不太多,作為考古資料有塔克博斯塔恩遺址留下的一些未完成的浮雕作品,其中有豎琴、小號、琵琶類四弦樂器(Barbat)、鼓等樂器形象。7世紀以后西亞逐漸進入伊斯蘭時代,史籍中關于音樂生活的記錄、數量甚多的理論書、細密畫為這一地區的重要史料。
二、歷史研究狀況
從20世紀初葉開始,歐美一些音樂史學觀念發生了變化,以作品樣式為主要對象的研究逐漸轉向以“音樂活動”整體為研究對象。而音樂史學的研究則是以音樂學與歷史學交叉融合的一個學科,因此,如果音樂史限于“歷史”這一個層面來理解的話,那么音樂史的敘述是建立在史料(文獻與考古資料)的基礎上構成的。而史實是建立在對史料的收集、批判、分析與綜合等的梳理基礎之上。在這個過程中,把握各個不同時代、不同地域音樂的題材、樣式等的歷史流動,從宏觀與微觀的不同層面來洞察和分析音樂在各個歷史時期的流動狀態,把握這種歷史流動的方式無疑是多樣的。這種認識可以是以音樂的題材、樣式為主體,也可以從美學意識、社會現象等方面來窺察音樂的實質,揭示歷史的文化現象。
關于音樂史的著述,除通史外還包括斷代史、音樂體裁史、樂種史等。史學著作有本國人寫的,也有他國人寫的。對于歷史時代的劃分也有各自的見解。體例也不一,種類、樣式上非常多樣。以下從音樂的世界史與國別史兩個方面來舉一些例子。
如果我們把目光放在世界音樂通史上的話,C.薩克斯(CurtSachs,1881—1959)撰寫的《樂器的歷史》(TheHistoryofMusicalInstruments,NewYork,1940)是值得一提的,他把世界樂器的歷史分為史前、古代、中世和近代,按東、西方歷史發展的線索進行平行敘述。這可以說是世界上首次出現的以樂器為主體線索撰寫的世界音樂通史。其后是德國學者W.維奧拉(WalterWiora,1907—)1961年完成的《世界音樂史的四個時代》(DievierWeltalterderMusik,Stuttgart)也是一部將東西方音樂現象融為一體進行橫跨面平行敘述的世界音樂史專著。
這一時期作為一般史的世界音樂史的體系與研究方法還處于摸索階段,因此,如何撰寫世界音樂史是一個很重要的課題。筆者認為,在將視線投入世界音樂史的撰寫以前,首先必須科學地完善東方音樂史的學科體系。田邊尚雄1930年的《東洋音樂史》,岸邊成雄1948年的《東洋的樂器及其歷史》是其嘗試。但是,兩者在世界史和東方(亞洲)史的體系上觀照還存在著一些問題(其實歐洲音樂史也存在著同樣的問題)。這里民族文化的一體化現象,東方要比歐洲復雜得多,作為一個文化圈要形成體系是很困難的。無論是東方音樂史還是西方其他地區音樂史都難以完整地敘述各民族與國家從古代到現代的完整的音樂歷史。在對世界音樂史的嘗試中,有奧地利音樂學家安布魯斯(AugustWilhelmAmbros)的《音樂史》(GeschichtederMusic,全五卷,其中前三卷是他個人約在19世紀下半葉完成的),菲迪斯(F.J.Fetis)的《音樂家傳記及一般的音樂書志學》(1835—1844)的音樂史那樣,將東方音樂與古代歐洲音樂以橫向的歷史線索進行平行論述的專著。C.薩克斯《樂器的歷史》和他的《音樂的起源》(TheRiseofMusicintheAncientWorld:EastandWest,NewYork,1943)其時代觀顯得比較暖昧。田邊尚雄的《東洋音樂史》是以“中亞音樂的擴散”、“西亞音樂的東流”、“回教及蒙古勃興的影響”、“國民音樂的確立”、“歐洲音樂的侵入與東洋音樂的世界化”五個章節分別進行論述的。岸邊成雄的《東洋的樂器及其歷史》也同樣把東方音樂史以“古代前期固有的音樂時代”、“古代后期國際音樂時代”、“中世紀民族音樂時代”、“近現代世界音樂時代”的四個時期來論述。上述的田邊與岸邊的著作都以亞洲為地域整體來敘說,但時代的劃分以及某些歷史觀上有些分歧,不過像這樣的通史在日本以外幾乎很少。W.維奧拉《世界音樂史的四個時代》設定為“史前與古代”、“古代高度文明中的東方音樂”、“西洋音樂的特殊地位”、“技術世界產業文化的時代”四個時期,其中在東方這一部分,如何去把握古代、中世紀與近代的斷代劃分上很不明確,這里存在著較明顯的史料不足因素。
在敘述世界音樂史中,較重要的是對歷史發展的評價。比方說中國的京劇、日本的能、印度的拉格、印度尼西亞的甘美蘭等,這些音樂體裁、樣式在世界音樂史中應該置于什么樣的地位?像這樣的比較與評價如何避免主觀意識來建立起音樂史觀是十分艱難的。僅僅展示一張詳細的年表是不能成為史學的研究成果。以客觀史實、全面橫向類比的評價來建立起音樂史各時期的發展特征是非常必要的。對音樂的歷史評價,體裁樣式史與社會史不能分離敘述,因為音樂是在特定的歷史時期及環境文化中產生的。
地域、國別的音樂通史是分別以民族、地域及歷史斷代、體裁分類來敘述的。除西方音樂史以外,中國、日本和朝鮮在國別史的通史中成果不菲。在日本,江戶時代(1603—1867)末期就已經出現了對江戶時期的音樂進行總體記述,尤其是特定種類的歌曲和凈琉璃(一種說唱音樂)的專門論述著作——《聲曲類篡》(注:《聲曲類篡補遺》、《聲曲類篡增補》都被收入《巖波文庫》,1941年。)(齋藤月岑,1847)。該著作以凈琉璃為中心,收集了江戶時代的律調、詞章,演奏者的傳記、曲目、年表等。在這一領域內,它的資料詳細,分析透徹,很具權威性。到了19世紀下半葉出現了日本音樂史中最初的通史專著——《歌舞音樂略史》(注:《歌舞音樂略史》1888年小中村清矩著,兼常清佐校訂《巖波文庫》1928年版。)(上下兩冊)是一部編年體著作,但其整體以詳實的資料為基礎,其歷史的真實性受到高度評價,是一本對雅樂制度進行論述的最早專著。1932年田邊尚雄的《日本音樂史》、1965年吉川英史的《日本音樂的歷史》等可稱為日本代表性的通史著作。田邊尚雄的《日本音樂史》是一部從文化史的角度,攝取民族學的方法論進行撰述的著作,但是作為歷史學的方法論略顯陳舊。而吉川英史的《日本音樂的歷史》則是總結、歸納了各個領域的研究成果,提煉出歷史事實并以時代的順序所完成的一部簡練明了、忠實于史實的通史,但是整部著作中沒有用樂譜來闡述音樂現象和理論問題,留下了一些遺憾。
中國現代出版的音樂通史大多出現在民國之后,均采用編年體的敘述方式。整體上來看大致有1929年鄭覲文的《中國音樂史》、1934年王光祈的《中國音樂史》、1935年朱謙之的《音樂的文學小史》、1953年楊蔭瀏的《中國音樂史綱》等主要的通史。上世紀的80年代以后出現了大批的中國音樂史著作,尤其是古代音樂史方面,雖然其中不乏有獨到見解之作,但是在一個國家中出現了如此之多大同小異的音樂史學專著,這種現象在其他國家中是少見的。關于中國音樂史還必須提到的是法國的東方音樂學者MauriceCourant,他在1921年撰寫的《中國音樂史論》(EssaiHistoriquesurlaMusiquedesChinois)被收入由A.J.A.Lavignac編撰的《音樂百科辭典》(第一部、第一卷),該書比較詳細客觀地論述了中國音樂的發展狀況,同時也是一部最早的中國音樂通史。
關于朝鮮音樂史的研究,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有了飛速的發展。1964年由李惠求、張師勛、成慶麟共著的《國樂史》,1967年李惠求的《韓國音樂序說》,從體例到形式都非常完整,歷史考證也深入細致。上述的通史,是以史料的考證、文獻的解釋及李朝以來的樂譜分析等,在各領域多層面進行研究所形成的著作。有關韓國音樂史學的研究,近年來除了本國外,歐美學者對其進行的研究,尤其是對唐宋以來中國流入朝鮮的宮廷音樂的研究也形成了一股較強的勢力(注:參見宮宏宇《韓國及歐美學者對流傳在韓國的古代中國音樂的研究》,《中國音樂學》2002年第3期。)。
東南亞和印度的通史還沒有完全形成系統。有關越南的傳統音樂,陳文溪于1962年在巴黎大學完成的博士論文《越南傳統音樂》(注:LaMusiqueVietnamienneTradionnelle,PressesUniversitairesdeFrance108,BoulevardSaint-Germain-Paris,1962.)是了解越南音樂的歷史、傳統器樂、樂律樂調、宮廷樂種、儀式音樂等的理論專著。關于印度尼西亞的爪哇和巴厘的音樂可參閱麥克非(McPhee)的著作。但是這些都是概論性的著作,作為通史還缺乏一定的文獻史料上的梳理和積累。印度本國人寫的通史有Prajnanananda的巨著《印度音樂史》(HistoricalDevelopmentofIndianMusic,1960),以及《印度音樂的歷史研究》(AHistoricalStudyofIndianMusic,1965)。此外,同時代的還有P.Sambamoorthy的《印度音樂史》(HistoryofIndianMusic,1960)。這些著作在史料的批判、考實性以及音樂史現象的解析、演繹上都還沒有真正達到深入、詳盡的研究地步,作為通史來說還只是一個初級階段。古代印度音樂以史學的角度來考證的有邦達喀爾勞(RaoBhandarkar)、考馬拉斯瓦米(AnandaCoomaraswamy)等以各種不同體裁、樣式等進行的出色研究,因此產生一些優秀的綜合性通史是可以想像的。但是由于印度人比較關心和注重音樂的演奏,而對歷史的研究重視不夠。在研究印度音樂史中歐美人對印度關心的人很多,但作為歷史性考察的著作卻不多見,1941年法國學者C.Marcel—Dubois的《古代印度的樂器》(LesInstrumentsdeMusiquedeI''''gndeAncienne,Paris,1941)是一本比較突出的著作。
關于西亞的音樂史學,很少見到由本國人撰寫的,幾乎成了歐美人獨占的天地。很多理論書的原始史料被運往歐洲,成為歐洲人研究的重要基礎。1842年凱薩魏特(R.G.Kiesewetter)的《阿拉伯的音樂》(DieMusikderAraber,Leipzig)為起端,很多學者對伊斯蘭教音樂開始進行歷史性的考察。關于阿拉伯音樂史的研究必須提到的人物是英國學者H.G.伐瑪(HenryGeoryFarmer),他在1929年完成的阿拉伯音樂通史——《13世紀前阿拉伯音樂的歷史》(AHistoryofArabianMusictothe13Century)是一本以阿拉伯語、波斯語和土耳其語等的文獻為原始史料而完成的專著,時間上一直寫到阿拉伯帝國的阿拔斯王朝(Abbasid,8—13世紀)滅亡為止的一段音樂歷史,該著作出版后幾乎半個世紀一直成為阿拉伯文化圈以外惟一的一本權威性阿拉伯音樂史的專著。翌年,他的一本題為《受阿拉伯音樂影響的歷史事實》(HistoricalFactsfortheArabianMusicalInfluence,1930年第1版,1970年第2版),以翔實的事例證實了西方音樂中受阿拉伯音樂影響的因素,并以大量的史料證實阿拉伯音樂通過伊比利亞半島進入歐洲的歷史事實。接著,他的一本《阿拉伯音樂的史料》(TheSourcesofArabianMusic,1940年,1965年修訂版)是對8—17世紀阿拉伯音樂的理論、演奏以及歷史相關的原始史料進行論述的解說集,對理解早期阿拉伯音樂是極其重要的研究手冊。關于阿拉伯音樂,這里還要提及的是黛嵐捷R.D''''Erlanger編撰的巨著《阿拉伯音樂》(LaMusiqueArabe,Paris,1930—1959年編撰,全六冊),這是一套歷時近三十年的力作。第一卷和第二卷上半部分為阿爾·法拉比的《音樂的大著》法譯本,第三卷是薩菲·阿迪恩的《旋律的寫法》全譯,第四卷為奧斯曼帝國時期獻給二世的《音樂通論》,第五卷是近代阿拉伯古典音樂的理論與實踐相關的研究,其中涉及到音階、旋法和一些文獻,第六卷為阿拉伯音樂的節奏組織與曲式分析。全書還包含著許多五線譜的譜例。該書是一部十分系統又全面論述阿拉伯音樂史的重要著作。
關于阿拉伯音樂的研究,20世紀60—70年代開始在德國、法國都有過一些深入的研究,如1970年出版蘇普勒(Spuler)編撰的《東方學手冊》(HandbuchderOrientalistic)的第一部別卷4《東方音樂》(OrientalischeMusik)所輯錄的論著《阿拉伯—伊斯蘭文化圈的音樂》(DieMusikdesArabisch—islamischenBereichs),是對20世紀70年代以前有關阿拉伯音樂研究的歷史總括。對阿拉伯音樂技術理論的研究還有賴特(O.Wright)的《阿拉伯—波斯音樂的調式與體系》(TheModalSystemofArabandPersianMusic,1978年)等(注:參見《音樂大事典》,平凡社,1982年,第四卷,1705頁。)。伊斯蘭音樂在東方的研究較早的有日本的學者飯田忠純1936年的《中世紀阿拉伯人的音樂觀》(注:日本《東洋音樂研究》第一集,1936年。)。這里還值得一提的是岸邊成雄于1952年完成的《音樂的西流》(東京《音樂之友社》),1983年被譯成中文,改名為《伊斯蘭音樂》(上海文藝出版社,郎櫻譯),這是一本八萬字左右的小冊子,但它卻對我們了解伊斯蘭音樂幾乎是惟一的一本中文專著,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論著簡明扼要地闡述了伊斯蘭音樂的形成、發展的過程,以比較音樂學的研究方法論述了阿拉伯音樂與希臘、波斯及印度音樂間的關系,并進一步以實例闡述了伊斯蘭音樂對歐洲和東方的影響,對前人的研究總結也十分客觀翔實,是一部非常明了易懂的伊斯蘭音樂專著。
另外,亞洲地區尚有許多沒有得到充分研究的地區,原因是文獻資料的缺乏,研究者一般只能從民族學、民俗學的角度入手。因此,要完全精確地把握亞洲古代音樂歷史狀況還存在一定的困難。
以上主要對亞洲地區的音樂史料及音樂研究狀況,按地域及文化圈做了一個歸納和綜述,限于自己的外語水平及有限的資料只能做一個浮光掠影的描述。我國的音樂文化與亞洲各國間有著極其密切的互動關系,相互間的交叉、滲透都交織著千絲萬縷的文化流動關系,因此筆者在執筆此文時的一個主導思考是:我們在研究中國音樂史的時候不能忽視關注周邊地區相互間的文化滲透和交叉現象,對周邊地區文化的研究和了解也是對本民族文化了解的重要步驟。
字庫未存字注釋:
@①原字左坊去方換育
@②原字湯去氵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