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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學博士論文

時間:2022-10-22 00:08:13

開篇:寫作不僅是一種記錄,更是一種創造,它讓我們能夠捕捉那些稍縱即逝的靈感,將它們永久地定格在紙上。下面是小編精心整理的12篇生物學博士論文,希望這些內容能成為您創作過程中的良師益友,陪伴您不斷探索和進步。

第1篇

走進鐘揚在復旦的辦公室,卻沒能看到預想中的各種奇珍異草和植物標本。

植物學家不養植物么?鐘揚笑著解釋道:“這是對植物學家的誤解,我平時不養植物,那是因為在工作時我已經最大程度地與植物親密接觸了!”鐘揚與植物親密接觸的地方正是號稱“世界屋脊”的。內地干部一般是兩三年時間,而鐘揚入藏工作已經十多個年頭。

鐘揚算得上是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的一個傳奇人物。他初中剛剛畢業就考上了中科大少年班,學了5年信息科學。“畢業時我被分配到了中科院武漢植物研究所,在植物園待了15年,覺得還真找到了我喜歡的方向。但是我們當時的植物研究所只能在華中地區轉悠,于是2000年我跑到了復旦,雖說只能當一名普通教授,但畢竟在高校搞研究,想去哪兒就能去哪兒。”那時候,鐘揚原本已經當上研究所副所長,算是干到了“副局級”,但是到復旦大學,他只能當一名普通的教授。

在復旦大學干了沒多久,鐘揚被聘為生命科學學院常務副院長。但是上海的生物多樣性在全國排名最末,作為植物學家,擁有超過兩千種特有植物的青藏高原深深吸引著鐘揚。2001年,他自己聯系上大學領導,表示愿意到藏大來進行高原生物信息學研究。就這樣,鐘揚放棄在復旦的副院長職務,開始在大學兼任教授,沒有任何額外的待遇。

一段時間后,鐘揚發現,在做科研,不能采取一般的學院式研究方法,僅靠夏季一個季節的工作是不可能取得高水平研究成果的。鐘揚得出了自己的結論:“我們要做的,應該是開展長期性的、系統性的野外調查與室內試驗相結合的研究。”

2003年,鐘揚和大學瓊次仁副教授合作申報的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大花紅景天的居群分布、化學成分變化及地理信息系統研究”獲得成功。那時,整個大學都沸騰了,這是這所大學歷史上第一次獲得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

扎西次仁是鐘揚在復旦指導的一個藏族植物學博士生,在確定了“巨柏保護的遺傳學研究”博士論文課題后,師徒倆用三年時間在藏東南地區沿雅魯藏布江兩岸調查巨柏的分布與生存狀況,直至將現存的3萬余棵巨柏登記在冊,并對其野生種群――標記分析。鐘揚說:“我時常教育自己的學生,最好的植物學研究一定不是坐在邯鄲路的辦公室里做出來的。”

如今,鐘揚每年在大學工作至少150天。十多年來,從藏北高原到藏南谷地,從阿里無人區到滾滾流淌的雅魯藏布江邊,到處都留下了鐘揚忙碌的身影。不管多么危險,只要能對科研有幫助,他都會去。

十多年來,他帶隊盤點了青藏高原的生物資源“家底”,尋找生物進化的軌跡;他幫助大學培養出了第一位植物學博士,帶出了自治區第一個生物學教育部創新團隊;他在開展青藏高原生物資源研究的過程中,幫助建立了大學自己的科研“地方隊”。這支隊伍如今不僅能夠參與國際競爭,而且在進化生物學的一些研究領域,形成了日本、歐美和中國三足鼎立的格局。

鐘揚把自己比作裸子植物,像松柏,在艱苦環境下生長起來的植物才有韌性,生長得慢卻剛直道勁。

第2篇

【關鍵詞】紅樹林;內生真菌;代謝產物;生物活性

Abstract:ObjectiveToisolateandscreenfungalendophyteswithantibacterialandantifungalactivitiesfrommangroveplants.MethodsTheantibacterialandantifungalactivitiestestoffungalendophytesfrommangroveplantswereusedbypaperdiscmethod.ResultsSixtystrainsofendophyticfungiwereisolatedfromAegicerascorniculatum,Excoecariaagallocha,Kandeliacandel,Bruguieragymnorrhiza,Avicenniamariana,Heritieralittoralis.Theresultoftheantibacterialandantifungalassayshowsthatthirtyfivestrainsoftheendofungi(58.3%oftotaltestedstrains)haveantibacterialactivities,theactivestrainsmostlybelongtosterilegroups(51.4%ofactivestrains),Penicillium(8.6%),Aspergillus(8.6%),Fusarium(8.6%);fortyninestrains(81.7%oftotaltestedstrains)haveantifungalactivites,mostofthembelongtosterilegroups(44.9%ofactivestrains),andGloeosporium(17.1%).ConclusionMangrovefungalendophyteswerepotentialandrichresourcesofantimicrobialcompounds,whichneedtoexplorefurther.

Keywords:mangroveplants,fungalendophytes,metabolites,bioactivity

內生真菌(endophyte)指生活于健康植物組織內部、不引發植物產生明顯病癥的一類真菌。但在植物衰老或外界刺激條件下,植物自身免疫力下降,也可能出現某些病癥。它們全部或部分生活周期生活在植物組織內。這類真菌生活在植物體這一特殊生境中,不但能促進植物的生長發育[1],提高宿主植物對生物脅迫和非生物脅迫的抵抗能力[2],還能產生多種具有生物活性的次生代謝產物,在醫藥業、農業的生物防治方面都顯示出重要的應用價值[3]。

1993年,Strobel等[4]等從短葉紅豆杉(Taxusbrevifolia)的韌皮部中分離到一株能產紫杉醇(Taxol)的內生真菌(Taxomycesandreanae),受此啟發,國內外學者也相繼在其他陸生植物開展此方面的研究,并從中分離具有多種具有抗腫瘤活性、抗真菌活性、免疫抑制活性的內生真菌[5,6]。紅樹林作為生長在熱帶和亞熱帶海灣河口潮間帶的一種特殊的生態系統,一直處于高鹽、頻繁的潮汐、強風、高溫、強紫外輻射和缺氧污泥的海陸潮間帶環境[7],其生境非常特殊,研究發現它們自身許多成分也具有抗菌、抗病毒和抗腫瘤等藥用價值[8]。它們的內生真菌同時又具有海洋微生物的特點,這也使得紅樹林內生真菌具有獨特的代謝途徑和遺傳背景,其種類和產物化學類型多樣性也比較豐富,因此有可能從中發現一些新的真菌種類和新的代謝產物。本研究對深圳福田紅樹林自然保護區的6種紅樹林的內生真菌進行了較為系統的分離,并從中篩選具有抗菌活性的菌株,為開發新的抗菌藥物提供基礎。

1材料與方法

1.1植物樣品來源

在深圳福田紅樹林保護區采集桐花樹(Aegicerascorniculatum)、海漆(Excoecariaagallocha)、秋茄(Kandeliacandel)、木欖(Bruguieragymnorrhiza)、白骨壤(Avicenniamariana)、銀葉樹(Heritieralittoralis)的葉、莖、根、樹皮、氣生根等樣品,采集后放于冰盒中保存,4h內處理樣品,進行內生真菌的分離。

1.2培養基

1.2.1PDA培養基

馬鈴薯200g,葡萄糖20g,瓊脂15g,50%人工海水1000mL。

1.2.2真菌發酵培養基

2%葡萄糖,1%蛋白胨,0.5%酵母膏,50%的人工海水,pH6.5。

1.2.3LB培養基

稱取10g蛋白胨、5g酵母膏、10gNaCl,加蒸餾水溶解后,調pH至7.4,定容至1000mL。

1.2.4促孢培養基

KH2PO41g,KNO31g,MgSO4·7H2O0.5g,KCl0.5g,淀粉0.2g,葡萄糖0.2g,蔗糖0.2g,瓊脂15g,水1000mL。

1.3拮抗試驗菌株

1.3.1試驗細菌

金黃色葡萄球菌(StaphylococcusaureusNICPBP26112),枯草芽孢桿菌(BacillussubtilusMIG1.22)、大腸桿菌(EscherichiacoliATCC8739)、青枯菌(Ralstoniadolaanacearum)分離于番茄植株。

1.3.2試驗真菌

假絲酵母菌(CandidaalbicansATCC10231),釀酒酵母(SaccharomycescerevisiaeMIG2.34)均購自廣東省微生物研究所。新月彎孢霉(Curvularialunata)由本實驗室保存;茄絲核菌(RhizoctoniasolaniK)分離于患病番茄植株;葉枝霉(Cladosporiumherbarum)分離于患病番茄植株;尖孢鐮刀菌(Fusariumoxysporum)分離于香蕉植株。

1.4植物內生真菌的分離

葉、葉脈、莖、樹皮(韌皮部)等樣品用自來水沖洗掉泥土,然后進行嚴格的表面消毒程序:依次浸泡在75%酒精1min,3%~5%有效氯的次氯酸鈉溶液3min,75%的酒精0.5min,然后再用無菌水沖洗3遍。晾干后,在超靜臺將其剪成約0.5cm×0.5cm左右小片。將處理好后剪成的小片鋪于PDA平板上,加入氯霉素與鏈霉素各50μg/mL抑制細菌的生長,在26℃培養培養2~3周分離內生真菌。這些平板在第1周要每天檢查1次,然后可以3、4d檢查1次。一旦發現有菌絲從組織小塊長出,應馬上將其轉接到另一新的平板上,經幾次純化保存于PDA斜面。

1.5表面消毒效果檢查

參考文獻[9]方法觀察表面消毒效果。

1.6內生真菌的鑒定

使用PDA培養基,采用載玻片法培養內生真菌,根據《真菌鑒定手冊》[10]中描述的真菌形態特征進行鑒定。不產孢子的菌株,需使用催孢培養基或紫外線照射來誘導孢子的產生。仍不產孢者歸不產孢類。

1.7內生真菌發酵及代謝物提取

分離到的紅樹林內生真菌斜面培養物經活化后分別接種至20mL真菌發酵培養基,26℃搖床上以190r/min的轉速培養7~10d,發酵結束后將發酵物冷凍干燥,再用10mL甲醇浸泡抽提1d。取甲醇提取液清液,揮發干后,用2mL甲醇溶解配成10倍濃縮液。

1.8內生真菌代謝物抗細菌、抗真菌活性檢測

采用濾紙片法進行抗菌活性檢測:活化后的大腸桿菌、枯草芽孢桿菌、金黃色葡萄球菌與青枯菌培養液用無菌水稀釋至10-4,取0.1mL菌懸液(約105cfu/mL)涂布于LB平板上。用濾紙片(直徑5mm)吸取內生真菌代謝產物粗提物溶液,放置于平板上,37℃培養1~2d,觀察抑菌圈的大小及有無。白色念球菌除取10-3稀釋液200μL涂布PDA平板外,其余均與細菌相同,并用空白濾紙片吸取甲醇溶液作為空白對照;將絲狀病原真菌接種于PDA培養基平板中央,在病原菌周圍放置用粗提物浸過的濾紙片,培養3~5d后觀察病原菌菌落生長情況,并用空白濾紙片吸取甲醇溶液作為空白對照。

2結果

2.1紅樹林內生真菌的分離

本研究從深圳福田紅樹林保護區的6種紅樹林多個部位共分離到60株內生真菌作為抗細菌活性和抗真菌活性的待篩菌株,并對它們進行了分類鑒定,結果見表1。從表1可以看出,分離到60株紅樹林內生真菌包括11個屬和不產孢類,其中以不產孢類、盤長孢屬、鐮孢屬、曲霉屬為主要類群,分別占45.0%、11.7%、8.3%、8.3%。

表160株待篩菌株種類及來源(略)

Tab.1Thetaxaandoriginof60endophyticfungiwhicharescreened

2.2紅樹林內生真菌的抗細菌活性

從表2可以看出,在60株待篩紅樹林內生真菌中,有35株內生真菌的代謝產物對一種或多種指示細菌有抑制活性,占待篩菌株的58.3%,這說明紅樹林內生真菌存在著豐富的抗細菌資源。

2.3紅樹林內生真菌的抗真菌活性

紅樹林內生真菌對細菌的拮抗實驗結果見表2。從表2可以發現,60株待篩紅樹林內生真菌甲醇代謝產物有49株(占81.7%)的代謝產物具有抗真菌活性;其中有42株內生真菌的代謝產物對絲狀真菌具有抗性,占待側菌總數的70.0%;有22株紅樹林內生真菌的代謝產物對人類皮膚深部感染病菌-假絲酵母菌有抗性,占待側菌總數的36.7%。實驗結果表明,紅樹林內生真菌蘊藏著豐富的抗真菌活性物質產生菌,是開發抗真菌藥物的潛在資源。

2.4內生真菌抗菌活性菌株屬的分布

從表3可以看出:紅樹林內生真菌中具抗細菌活性的菌株分布在9個屬中,其中以不產孢類、青霉屬、曲霉屬、鐮孢屬為主,各占活性菌株總數的51.4%、8.6%、8.6%、8.6%;紅樹林內生真菌具抗真菌活性的菌株分布在12個屬中,以不產孢類(44.9%)和盤長孢屬(17.1%)為主。以上結果表明,內生真菌抗菌活性菌株的種屬分布具有多樣性。

3討論

過去篩選產生抗菌物質微生物的重點一直是土壤微生物,特別是鏈霉菌。但自20世紀60年代以來,從鏈霉菌中被重復發現的抗生素高達95%,篩選得到的有價值的抗生素比率逐年下降。于是人們將篩選抗菌物質的注意力逐漸集中于其他生態系統的生物,尤其是那些特殊生境的微生物如海洋微生物、植物內生菌等。近年來的研究表明,海洋微生物是新物質的巨大寶庫,人們在海洋中找到了大量結構新穎,且活性很強的生物活性物質,如抗菌、抗病毒、抗腫瘤等物質[11];植物內生菌作為一種特殊生境的微生物也同樣具有豐富的生物功能多樣性,在生物控制、無公害農業和醫藥開發方面有著很好的開發前景。紅樹林作為生長在熱帶和亞熱帶海灣河口潮間帶的特殊生態系統,其生境非常特殊,其體內的內生真菌既是植物內生菌,又具有海洋微生物的特點,這也造就了紅樹林內生真菌具有獨特的代謝途徑和遺傳背景,因此對它們的代謝產物進行研究可能會有可喜的發現。本研究結果表明,紅樹林內生真菌具有廣泛的抗菌活性:抗細菌活性菌株占58.3%;抗真菌活性菌株占81.7%,其中70%菌株的代謝產物對絲狀真菌具有抗性,36.7%對人類皮膚深部感染病菌-假絲酵母菌有抗性。內生真菌的屬種分布和拮抗作用具有多樣性:分離到60株紅樹林內生真菌除不產孢類外,分布于11個屬,其中不產孢類、盤長孢屬、鐮孢屬、曲霉屬為主要類群;紅樹林內生真菌中不產孢類抗微生物活性所占比例明顯較高,不同屬種的菌株對同一指示菌的抗菌作用有較大差別,對金黃色葡萄球菌和茄絲核菌有拮抗作用的菌株種類較多,同屬的內生真菌對的病原菌拮抗作用及抗菌效果也各不相同。植物內生真菌及其抗微生物活性的多樣性為人們開發抗菌藥物提供了重要的資源保證。

在對紅樹林內生真菌的抗真菌活性研究發現,其抗真菌活性菌株比例比從水稻、香蕉等分離到的內生真菌和其他陸生植物內生真菌(特別是抗絲狀真菌)都要高[12-14]。這說明紅樹林內生真菌可能比其他環境中的真菌蘊含著更為豐富的抗真菌活性的資源。由于真菌感染是人類面臨的一個越來越嚴重的一個健康問題,特別是對于艾滋病人和其他免疫力低下的患者,開發出新的抗真菌感染的藥物顯得尤為重要。植物真菌致病菌如茄絲核菌、尖孢鐮刀菌、新月彎孢霉等都能引起多種植物的病害,而且目前沒有有效又環保方法防治,而植物內生真菌作為生物農藥的生物防治方法為此提供了一個新途徑。本研究結果表明,許多紅樹林內生真菌產生的代謝產物不僅對植物絲狀病原真菌表現出有著抗性而且對人類致病真菌也存在抗性,它們為開發新的抗真菌感染的藥物以及植物真菌病的生物防治提供了重要的資源庫,表現出良好的應用前景,值得進一步深入的研究。

表2紅樹林內生真菌代謝物的抗細菌活性和抗真菌活性(略)

Tab.2Antibacterialandantifungiactivitiesofendophyticfungifrommangroveplants

根據抑菌圈直徑比較活性,0:無抑制活性;+:≤10mm;++:10~20mm;+++:≥20mm

表3紅樹林內生真菌抗菌活性菌株屬的分布(略)

Tab.3Proportionoftaxaofmangroveendophyticfungiofantimicrobialactivities

【參考文獻】

[1]CLAYK,HOLAHJ.Fungalendophytesymbiosisandplantdiversityinsuccessionalfieldsscience[J].Ecology,1999,285:1742-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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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任安芝,高玉葆.植物內生真菌——一類應用前景廣闊的資源微生物[J].微生物學通報,2001,28(6):90-93.

[4]STROBELGA,STIERLEA,STIERLED,etal.Taxomycesandreanae,aproposednewtaxonforabubilliferoushyphomyceteassociatedwithpacificyew(Taxusbrevifolia)[J].Mycotaxon,1993,142:71-80.

[5]STROBELGA,MILLERRV,MILLERC,etal.Cryptocandin,apotentantimycoticfromtheendophyticfungusCryptosporiopsiscf.quercina[J].Microbiol,1999,145:1919-1926.

[6]邱觀榮.紫杉醇植物內生真菌來源及其生物多樣性[J].國外醫藥:抗生素分冊,1998,19(4):265-266.

[7]KATHIRESANK,BINGHAMBL.BiologyofmangrovesandmangroveEcosystems[J].AdvancesinMarineBiology,2001,40:81-251.

[8]林鵬.中國紅樹林研究進展[J].廈門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1,40(2):592-603.

[9]CAOLX,YOUJL,ZHOUSN.EndophyticfungifrommusaacuminateleavesandrootsinsouthChina[J].WorldJournalofMicrobiologyandBiotechnology,2002,18:169-171.

[10]魏景超.真菌鑒定手冊[M].9版.上海: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1979:5-201.

[11]林永成,周世寧.海洋微生物及其代謝產物[M].北京:化學工業出版社,2003:49-427.

[12]田新莉.水稻內生菌多樣性及其生物學功能研究[D].廣州中山大學博士論文,2004:28-33.

第3篇

1第一階段TCEM

醫學教育的第三階段在法語中叫做LeTroi⁃sièmeCycledesÉtudesMédicales,簡稱TCEM。在第三階段的醫學教育中,醫學生實際上是已經具有執業醫師執照、有處方權的醫生,并全日制在醫院從事住院醫生的工作。他們通常在更高年資醫生的監護下獨立完成診斷、檢查、處方、治療病人的全過程。根據專科的不同,TCEM為期3~5年。全科醫學教育的TCEM為3年,目標是培養家庭醫生,除了在醫院各科室間輪轉外,也可以去私人診所行使家庭醫生的職能,并需要完成一定數量的理論課程的學習。其他專科,如內科、外科等的TCEM通常為期5年,醫學生同樣在教學醫院的相關專科進行輪轉,并完成相關理論課程的學習。TCEM結束時,醫學生必須通過醫學博士論文答辯,從而正式獲得國家醫學博士學位,為其醫學教育過程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2法國醫學教育特點分析

2.1國家統籌計劃

法國醫學教育具有很強的計劃性,這個計劃性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第一,由衛生部根據當年全國對醫生的需要,決定全國醫學院的招生數量,即能夠通過PAES學年的考試進入P2的醫學生數量。這一計劃保證了通過數年艱苦學習的醫學生成為醫生以后,能夠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和有保障的收入;同時也決定了醫學教育是一個淘汰率很高、競爭很激烈的學科。第二,根據DCEM4的醫學生人數和全國各地區對不同專科醫生的需求情況,制定當年進入TCEM的不同專科人數。這一計劃使得各地區各專科的執業醫生人數相對平衡;且醫學生想要選到心儀的專科就必須要考到好的名次,保證了醫學教育的高競爭力。

2.2重視臨床實踐

通過本文對法國醫學教育的介紹,不難看出在法國醫學教育中,臨床實踐所占的比重非常大。從P2學年前的4周護理實習開始,P2、D1學年有1周1~2次的床邊教學及暑期的2個月實習,D2、D3、D4學年的每天早上都在醫院實習,直至最后TCEM階段的全日制醫院工作。所以法國的醫學生接觸臨床時間非常早,且直接接觸臨床的時間隨著年級增加不斷增長。這種理論教育與實踐教育緊密結合的方式,使得學生能夠將理論知識直接運用到臨床實踐中,提高了醫學生的學習積極性和學習效率,有利于培養醫學思維模式,增進臨床技能的掌握。

2.3理論課程綜合性強

在法國的3階段醫學教育設置中,第一階段以理論授課為主,第二階段中理論課程與臨床實踐相結合。觀察這兩個階段的理論課程表不難發現,所有的核心課程都是綜合性的課程,以第一階段的課程單元(UE)、第二階段的跨學科單元和系統課程的方式表現出來。在P2和D1這兩個學年中,課程單元作為核心課程在4個學期中教授了人體解剖學、組織學與胚胎學、生理學和診斷學,并根據人體解剖結構將這4個學科的內容整合在一起,分別以胸部、腹部、頭頸部和四肢的形式進行講授。在D2至D4的3個學年中,核心課程包括跨學科單元和系統課程這兩種。這種綜合課程的呈現方式更形象易懂,方便學生集中理解記憶,并提高學習效率。但是這種課程方式對授課教師要求比較高,需要4個學科的教師密切配合,進行集體備課,并且將相關內容融會貫通。

2.4醫學生的學習自主性高

法國的高等教育都是由國家制定教學大綱,但是沒有專門教材,醫學教育也不例外。醫學生上課的時候必須認真聽講,詳細記錄筆記,以供課后復習。授課教師一般會根據自己的授課內容,給出自編講義或大綱,附上參考書目,由學生課后自行查閱。由于理論授課時間有限,很多內容只進行提綱挈領的介紹,學生在課后自己鉆研參考書是十分必要的。教師通常會要求學生以小組為單位完成相關課程論文的撰寫,在寫論文的過程中往往需要參考大量醫學書籍。此外拓展課程中的醫學論文分析、還有醫院定期舉行的病例討論,都可以培養醫學生的自學能力,要求他們能夠獨立理解問題、分析問題和解決問題。作為醫生,即使從學校畢業后也必須要不斷學習更新知識,因此法國的醫學教育過程中,有意識地培養學生的學習自主性,為執業后的終生學習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2.5重視全科醫生的培養

為了最大限度地提供方便、經濟、有效、全面的醫療服務,并避免過度醫療,法國非常注重全科醫生的培養,并立法規定全科醫學教育是醫學教育的基本任務之一。每年通過國家執業醫師考試的醫學生中,有一半以上進入第三階段的全科醫學教育中。以2011年國家提供的7692個執業醫師職位為例,其中的3930個職位是留給全科醫生的,其他的10個專科包括內科、外科、婦科、兒科等共3762個職位。在全科醫學的第三階段教育中,醫學生被要求在教學醫院的各專科進行輪轉以掌握各系統疾病包括疑難雜癥的診斷和治療,此外還必須到家庭醫生診所進行6個月的學習。選擇了全科醫學的學生在完成第三階段的學習后會成為全科醫生即家庭醫生,可以自己開辦診所或與他人合辦診所。家庭醫生是醫療服務中相對基礎的一部分,直接面對普通患者并提供衛生保健服務,并將需要專科治療的病人分診到不同專科進行后續醫療服務。

2.6不斷改革中的法國醫學教育

隨著人類壽命的延長、生命科學的研究發展和醫療手段的不斷進步,法國的醫學教育也在與時俱進,教育體制包括考核方式都在不斷進行改革。近期的重要改革分別出現在2004年和2011年。在2004年以前,選擇全科醫學的醫學生在第二階段即DCEM4學年后,不用參加考試,直接成為住院醫生,經過2年半的TCEM階段培訓后進行醫學博士論文答辯,答辯通過即可成為全科醫生。自2004年起,所有醫學生都必須參加全國執業醫師考試,考試后再根據自己的意愿和考試排名決定是否選擇全科專業;且全科專業的TCEM階段延長到了3年;此舉是為了促進全科醫學的發展,提高家庭醫生的職業素養。2010年的醫學教育改革設置了“健康教育第一年(PAES)”,這個改革合并了臨床醫學、藥學、口腔醫學和助產科學的第一年基礎教育,使得醫學生的基礎課程又增加了藥學等相關專業的知識。通過以上的兩個實例不難看出,法國的醫學教育改革從來都不是一步到位的劇烈變更,而是比較頻繁的小的改版,相對靈活且易于適應不斷變化的醫療環境。

3對我國醫學教育制度的思考和啟示

在對于醫學生的選擇上,法國與我國類似,高中畢業生可以直接進入醫學院校。因此相比美國等國家的僅僅允許大學畢業生(具有學士學位)進入醫學院學習的制度來講,更適合作為參考對象。了解法國醫學教育制度后,結合我國醫學教育的現狀,會產生一些思考和啟示。我國的醫學教育制度一直延續建國以來制定的模式,沒有經歷過大型的變革,雖然比較貼近我國的社會、經濟、文化、教育的特點,但是在某些層面確實與現代的醫療環境不相適應。如果能從法國的醫學教育制度中吸取一些經驗、得到一些有益的啟示,作用應該會比較可觀。

3.1醫學課程改革

法國的高等教育一貫很注重培養學生自主學習、終生學習的能力,醫學教育也不例外。其中的核心課程以課程單元和跨學科課程的形態為主,具有很強的學科綜合性。學生在學習過程中,沒有科書,所以一門核心課程的學習需要查閱不同的理論書籍,并綜合閱讀才能全面掌握。此外,在拓展課程當中的醫學文獻分析等科目的設置,一方面培養了醫學生閱讀和寫作醫學論文的能力,另一方面也可以訓練學生的批判性思維。在我國,為了更好地適應目前的社會經濟形式和臨床醫療的現狀,目前許多醫學院校正在進行不同規模的課程改革,其中以PBL(Problem-BasedLearning)教學為主流思想。PBL教學的形式是將一個復雜、有意義的問題交給學生,以小組討論的形式讓學生通過自主探討和合作來解決問題,從而學習和掌握隱含于問題背后的醫學知識。這種形式以學生為中心、以問題為導向,讓學生早期接觸臨床,主動進行知識整合并鼓勵批判性思維。以江漢大學醫學院為例,經過這樣的課程改革后,PBL內容占到學生總課時數的20%左右。雖然這樣的課程設置方式還在試驗探索階段,但是從短期效果來看,已經很好地調動了學生的學習積極性,提高了學習效率。

3.2醫學教育模式改革

法國醫學教育中注重臨床實踐的理念非常值得我們學習。以我國目前比較主流的5年制醫學教育為例,前兩年半學生在基礎醫學院進行理論學習,除了某些條件比較理想的學校設有臨床模擬實驗室可以進行模擬實踐以外,大多數的時間學生沒有任何機會接觸到醫療實踐。在后兩年半中,醫學生有1年的時間學習臨床理論課程,1年的時間進行臨床實習。所以在5年的學習過程中,中國醫學生僅有1年時間來真正接觸臨床。反觀法國醫學的教育模式,在第五年(DCEM3)結束時的醫學生已經經歷了一次護理實習、一次兩個月的暑期實習和連續兩年的半日制實習(包括值班),對于臨床醫療環境有了一定的了解;且他們作為醫學生的臨床培訓還遠沒有結束。而且這種理論教學與臨床實踐相結合的方式更加直觀、容易引發學生的興趣,也更有效率。如果能夠借鑒這樣的教學模式,應該可以增強我國的臨床醫學教育效率,提高畢業生的專業素養。

3.3住院醫生培訓制度改革

第4篇

關鍵詞:增值評價;中學;教學質量;成績

一、引言

如何對中學教學質量進行很好的評價一直是教育主管部門和學校關注的焦點。近年來,我國北京、上海、浙江、江西、遼寧等地一些學校已嘗試運用增值評價思想方法改進教育評價[1-2],部分學者也進行了個別實證研究[3-4]。

所謂“增值”是指一定時期的學校教育對學生學業成長所帶來的積極影響。增值評價關注的是學生的絕對發展,即通過對學生目前的學習成績與過去的學習成績進行比較的一種評價模式,不同于以往的常模參照評價和標準參照評價[1]。

有專家認為:增值評價,提供了發展性評價的視角,有利于促進教育公平[2]。

目前,應用于增值性評價的主要統計模型有:概要統計分析、多元線性回歸分析和多水平分析模型。鑒于程序的復雜性和數據來源受限等因素,本文利用文獻[1]中的“增值”評價數學模型對本校高三理科班進行教學質量分析。

二、增值評價數學模型[1]

設一所學校某年級共有k個班級,進校一段時間后參加某一級考試的人數為N。按照某次考試成績由高到低將這N個學生進行排序,其中,考分相同的人數分別用P1,P2,…,Pn表示,則P1+P2+…+Pr=N.

再將這些學生的中考成績(入學成績)按照同樣的要求進行排序,其中,考分相同的人數分別用Q1,Q2…,QS表示,則Q1+Q2+…+QS=N.

將其中某次考試和中考分數最高的學生的權數確定為,分數最低的學生確定為1.則其余學生按某次考試成績確定的權數依次是,,…,,

其余學生按中考成績確定的權數依次是,,…,.

如果第j個班參加某次考試的學生人數為Nj,其中某次考試分數相同的人數由高到低分別為P1j,P2j,…,Prj.中考分數相同的人數分別為Q1j,Q2j,…,Qsj.則P1j+P2j+…Prj=Nj,Q1j+Q2j+…Qrj=Nj.

那么各個班全體學生學習成績提高的程度Rj可用下列公式計算:Rj=×100% (j=1,2,…,k).

三、在中學教學質量分析中的應用

數據來源于本校高三年級理科班9月月考成績和學期末一模成績。按照上述“增值”評價數學模型,利用計算機軟件編程,計算各班、各科、各學生的學習成績提高的程度,從一個側面對高三理科班教學質量進行分析。

(一)評價各班成績提高程度

以高三9月月考成績作為參照,分析學期末一模成績理科各班成績的提高程度。該校高三理科有3個班,按其生源質量高低依次分為A班,B班和C班,人數分別為32,28和18。以各班學生成績的總分為研究對象,按照上述增值評價法,可計算出各班成績增值:RA=0.9907,RB=1.0243,RC=1.1399.

進一步可將上述模型中計算第班成績提高程度的公式推廣到計算第班每個學生學習成績提高的程度,即該生一模成績對應的權數除以9月月考成績對應的權數。通過計算可得該校理科3個班每個學生總分提高的程度,見表1.

根據表1各班所有學生成績提高的程度,可以描繪成柱狀圖,如圖1所示。

從RA,RB和RC可知,A班,B班,C班學生成績提高的程度呈遞增趨勢,這恰恰與其生源質量的高低相反。從圖1和表1不難看出A班學生的成績最穩定,退步最大的是27號學生,程度為0.6130,進步最大的是28號學生,程度為1.3036;B班成績有一定波動,退步最大的是19號學生,程度為0.4461,進步最大的是28號學生,程度為1.9356;C班學生成績波動最大,進步最大的是10號學生,程度達3.0417,其進步幅度明顯大于B班和A班,退步最大的是7號學生,程度為0.2535。

為方便比較,各班學生序號是按照9月月考成績從高到低排列。從圖1可知,A班前9名的學生成績很穩定,B班前9名的學生成績有一定波動,C班前9名的成績波動很大。從側面反映出,學習好的學生成績相對很穩定,學習中等或偏下的學生成績不穩定,波動較大。

(二)評價各學科成績提高程度

利用上述增值評價數學模型,還可計算各學科增值情況。簡單起見,以A班為例,可計算出A班學生語文、數學、英語、物理、化學和生物學科成績的增值依次為0.9910、1.0073、1.0467、0.9505、0.9762和1.0361。此外,通過計算A班每個學生英語成績的增值,可繪制出A班英語成績增值圖,見圖2。

從圖2易知,10號學生英語成績下降幅度最大,30號學生提升程度最大。當然,按此增值進行排序可快速分析學生英語成績進步情況。同理,也可計算出A班學生其他學科成績的增值,分析類似。為節省篇幅,僅給出A班7名學生各科成績增值數據,見表2.

(三)評價某學生各科成績提高程度

表2不僅能反映各學科每個學生的增值,還可反映每個學生各學科成績的增值。將每個學生各科增值繪制成圖,更有利于了解每個學生各科學習情況。下面給出A班2號學生各科成績的增值圖,如圖3所示。容易看出,2號學生語文成績提高程度最大,物理次之,數學退步最大,英語次之,化學和生物變化不大。

四、小結

本文采用的“增值”評價法簡單有效,可計算出各班、各科及各學生成績的增值,其柱狀圖非常直觀,有利于教學質量分析。雖然該方法未考慮到平均分和標準差,具有一定的缺陷,但此方法作為中學教學質量評價的一個指標非常可取。

參考文獻:

[1]田樹林,吳萬輝,田雄飛.中學教學質量“增值”評價研究[J].中國科技博覽,2012,(30):496-497.

[2]方鴻琴.增值評價:以發展性評價促進教育公平[J].中國社會科學報,2013,(515).

第5篇

上海龍華醫院堅持不懈地走“名醫、名科、名院”發展之路,迄今名醫薈萃、人才輩出。2001年,醫院首創“名中醫工作室”傳承模式,堪稱全國中醫界學習典范。如今,上海龍華醫院由31位名老中醫所帶領的工作室,在各自的學科領域掌舵領航、薪火傳承,160余名中青年名中醫嶄露頭角。在此基礎上,作為一所“研究型中醫院”,上海龍華醫院陸續培養出28支龍醫團隊、28位龍醫學者、280名龍醫團隊成員,如春筍般涌現的新生力量正在接過“繼承、發展、創新”的接力棒,逐步承擔起醫院醫療、科研、教學、轉化、推廣的重任。可以自豪地講,上海龍華醫院不僅為上海乃至全國培養了一大批醫德高尚、技術精湛的中醫藥人才,更是鉆研出一大批原創性中醫臨床科研成果。目前,上海龍華醫院成為全國唯一承擔兩個重點研究病種的國家中醫臨床研究基地,并以優異的成績完成一期建設,順利進入二期建設。

經過幾代學術帶頭人堅持不懈的努力,上海龍華醫院在中醫骨傷科、中醫腫瘤、中醫外科、中醫腎病、中醫脾胃病、中醫呼吸病等領域均取得重大創新,相繼成為國家重點學科建設單位。時至今日,上海龍華醫院走出了一條“國內領先、亞洲著名、國際知名”的現代中醫傳承與創新發展之路,并在探索如何建設現代化研究型中醫院的發展道路上積累了一定經驗。可以說,不忘中醫文化之本的“龍醫人”帶著濃厚的“中藥味”,在不斷變換的時代中傳承著歷史賦予的重任。

展望未來,上海龍華醫院將進一步圍繞“打基礎、建機制、謀長遠、出成果”的總體要求,堅持以臨床研究為根本,強化臨床科研規范化,培養高水平人才與隊伍,基地與醫院相互依托,不斷完善學科與基地聯動發展機制,為實現國家中醫臨床研究基地總體建設目標繼續努力。

中西結合 醫研融匯

現如今,提及老中醫,難免給人一種“玄之又玄”的錯覺:望聞問切,把脈開診,之乎者也,寫方抓藥。

全自動多色分析流式細胞儀系統、多功能全自動樣本制備工作站、熒光倒置顯微鏡、病理圖像分析儀、冰凍切片機、Micro-CT圖像采集與分析工作站、Ⅰ期臨床試驗病房、GCP研究平臺、臨床科研信息一體化平臺……走進上海龍華醫院,各類實驗室,各種各樣的進口實驗設備可謂琳瑯滿目、種類齊全。讓人不禁心生疑惑,這難道是中醫院嗎?

不錯,這是一所現代化的研究型中醫院。

在人們的傳統觀念中,中醫通常根據經驗診治,不作試驗、缺乏數據、鮮有分析,全憑個體經驗感覺。正是在這種所謂“黑箱理論”的影響下,困于難以找到符合現代循證醫學框架的理論根據,傳統中醫一直飽受歐美發達國家醫學界的詬病。上海龍華醫院一改久有的“經驗”體系,引進現代化、國際化研究模式,與西方國家采用同樣的試驗標準、同樣的臨床設計方案、同樣的檢測方法,參照“循證醫學”要求,不斷填補與夯實基礎理論研究與臨床實踐的循證證據。

具體而言,中醫治療惡性腫瘤,被譽為是繼西醫手術、放療、化療“三大法寶”之外的“第四把利劍”。但是長期以來中醫多采用以攻邪為主的“攻法治療”,治療效果不甚顯著。令人贊嘆的是,上海龍華醫院腫瘤科劉嘉湘教授突破了這一理論瓶頸,以現代科學方法不斷豐富“扶正治癌”法則,成為中醫治療腫瘤“鑄劍師”中的佼佼者。而“鑄劍征途”耗費了他長達半個世紀的歲月年華。

歷經多年臨床實踐與探索研究,1972年,劉嘉湘教授提出“扶正法”治療惡性腫瘤,并總結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中醫藥治療惡性腫瘤以及防治腫瘤放、化療毒性反應的中醫診治體系。創始之初,他遭受到超出預估的質疑與詆毀。為了得出最準確的試驗數據,劉嘉湘嚴格采用國際科學試驗方法。一開始不知道是隨機試驗好還是隊列研究好,他就去咨詢統計學專家,得知隨機數據更有代表性就堅定選擇隨機化設計。他嚴格遵循西醫統計學方法執行,將患者隨機分組,一組只采用化療,另一組僅給予中藥,第三組既接受化療又服用中藥,方法學規范、嚴格流程控制,每天護士定時定量備藥、發藥、監督吃藥,謹防患者亂吃藥等偏倚因素干擾。最后,數據統計全部由第三方把控。而且,前期動物實驗的數據資料齊備。

從“六五”、“七五”、“八五”直至“十一五”,劉嘉湘觀察了上千個病例,應用實驗腫瘤學、現代免疫學、生物化學、細胞分子生物學等現代科學方法,進行臨床觀察與動物體內外實驗研究,統計了大量病患的5年生存率、中位生存期等硬指標數據。最終論證了由他研發的“扶正中藥”――金復康的顯著治療效果。前瞻性隨機對照研究結果顯示,金復康治療組患者中位生存期為13.5個月,5年生存率為11.17%;中藥聯合化療組患者的中位生存期為15個月,5年生存率為20.71%,均優于單純化療組患者(8.9個月)。

在一系列臨床有效病例和經得住考驗的循證數據面前,人們不由得口服心服。目前,由他首創的“扶正治癌法”不僅被國內中醫、西醫學術界廣泛接納,成為中醫藥治療腫瘤的主要治則之一,而且獲得世界醫學重視。至今,這位79歲的抗癌大師仍活躍在臨床一線。

除金復康口服液外,劉嘉湘在“扶正治癌”理論基礎上研發的肺癌中藥治療新藥還包括芪天扶正膠囊,以及中藥外貼治療癌痛的蟾烏巴布膏。臨床證據表明,上述扶正中藥不僅能夠提高機體細胞的免疫能力、有顯著鎮痛效果,有效率高達93%,同時長期用藥無成癮性和毒副作用風險,堪稱國內首創并達國際先進水平,被原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批準為國家級中藥新藥。憑著這些沉甸甸、高含金量的數據分析、實驗報告,中藥新藥“金復康”還喜獲素以標準苛刻著稱的美國藥監界首肯,經美國FDA批準現于美國紀念斯隆?凱特林癌癥中心進行Ⅱ期臨床試驗。一旦通過,我國首個治療肺癌的中藥新藥將有望步入國際市場。

交叉協作 佳績頻傳

中醫學不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不同于傳統中醫的“固執己見”,在科研上,上海龍華醫院歷來鼓勵龍醫人大膽創新,提出“向西醫同道學習,強化醫院臨床科研能力”的宗旨。

在骨傷科王擁軍教授頭腦中,科學研究也需要戰略眼光,要把握科學研究和社會發展大勢;既要具備清醒的自我認識、開放的全球視野、強烈的危機意識和高瞻遠矚的眼光,同時要明白博大精深的中醫理論在世界醫學、生命科學發展中具有的原創性科研意義;以古鑒今,深刻理解中西方文化與醫學的內涵,虛心學習并開拓創新之術。他將上述中醫科研思想高度濃縮為“取勢、明道、優術”六個字。

在美國羅切斯特大學完成博士后研究工作回國后,眼界大開的王擁軍率先在脊柱病研究所“大展拳腳”,啟動一系列改革:建立中醫脊柱病、骨代謝疾病以及骨免疫疾病實驗室,引進并完善“符合中醫特色,具有世界水平”的實驗室管理技術,將脊柱三維步態分析系統、芯片檢測技術、Micro-CT、RNAi、系統生物學、基因敲除和轉基因模式動物技術等先進科技方法運用于中醫藥研究。他在國內中醫院校率先建立基于表達特異性報導基因克隆細胞株的體外藥物篩選平臺,以及基于基因敲除、轉基因動物的體內藥物篩選平臺……

不僅如此,上海龍華醫院向來注重多學科交叉協作中醫藥防治惡性腫瘤的實驗研究,除與國內高校保持合作外,亦先后與哈佛大學、霍普金斯大學、華盛頓大學等5所美國大學,英國利物浦大學、加拿大溫哥華大學、澳大利亞悉尼大學等建立長期穩固的臨床與科研合作關系。2005年,上海龍華醫院在泰國華僑中醫院開設龍華中醫腫瘤中心;2007年,再與新加坡義安中醫藥中心達成協議,長期選派人員開展相關臨床任務,實現業務量不斷上升同時大力推進了與國外醫療機構的合作交流。

近年,上海龍華醫院的中醫理論創新、中醫方法學研究、中藥復方研究、證病結合研究能力不斷提高,SCI收錄學術論文影響因子逐漸提高。通過不懈努力,現已經完成“扶正祛邪法”、“益氣化瘀補腎法”、“筋骨平衡法”、“健脾法為主”、“益氣養陰、調攝沖任法”等多項子領域臨床診療規范與療效評價研究。例如,治療非小細胞肺癌臨床診療規范與療效評價標準研究,“益氣化瘀補腎法”治療頸椎病的臨床診療規范與療效評價標準研究,“筋骨平衡法”防治慢性筋骨病,“健脾法為主”辨證治療中晚期胃癌臨床診療規范與療效評價標準研究,“益氣養陰、調攝沖任法”治療乳腺癌的臨床診療規范與療效評價標準研究等。肺癌中醫辨證分型標準和療效評價標準被列入原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中藥新藥臨床研究指導原則》,頸椎病中醫診斷療效標準被納為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藥標準化項目,中醫、中西醫結合頸腰綜合征診療指南成為中華中醫藥學會整脊分會規范,脊柱側彎體療操治療青少年脊柱側彎成為國家中醫藥管理局推廣項目。

5年來,上海龍華醫院還先后獲得國家科技進步獎二等獎、中華醫學獎一等獎、中華中醫藥學會科技進步獎一等獎、中國中西醫結合獎一等獎、上海市科技進步獎一等獎等各類獎項30多項;獲得國家發明專利授權17項,公示19項;形成165個醫院制劑,擁有中藥新藥證書12項,實現成果轉化39項,成果推廣應用19項。

再者,國家中醫臨床研究基地、國家教育部重點學科、國家中醫藥管理局重點學科/重點研究室/中醫三級實驗室、衛生部“十二五”國家臨床重點專科、上海市臨床醫學中心/“重中之重”臨床醫學中心、百余國家級科研項目、科研項目級別、項目量和科研經費在上海市同類醫院均名列第一……這累累碩果絕非偶然。

作為上海唯一擁有上海市中醫外科和中醫腫瘤臨床醫學中心兩家臨床醫學中心的中醫院,科研一直都是上海龍華醫院的重中之重。“以科研為核心帶動臨床,以臨床為基礎帶動科研創新”,即臨床產生的問題由研究所研究,研究所研發的技術、藥物再由臨床檢驗。正是得益于此醫研融合,上海龍華醫院這所中醫院才能在與西醫院的慘烈競爭中辟出一條“康莊大道”,永葆中醫的神奇魅力。

老干扶持 小荷初綻

在上海龍華醫院,尊老是一種傳統。

碩士生、博士生高級別“徒弟”每日接送“老師傅”上下班,中午幫著打飯,陪同“師傅”前往外地開會調研……事無巨細,凡是和師傅有關的工作,徒弟們全都親力親為。點點滴滴,都出自內心的敬重與愛戴。

老中醫,愈老愈貴。54年前,黃文東等八位知名老中醫齊聚上海龍華醫院,將畢生行醫所學帶來并留在這里。他們對醫院精心“呵護”,為醫院的成長奠定了扎實的學術與人文基石。繼第一代“元老”之后,胡建華、姚乃中、邵長榮、王大增、劉嘉湘、施杞、陸德銘等28位第二代名中醫漸行成長成熟并挑起大梁。

新生代力量的培養始終是上海龍華醫院的核心工作。傳統中醫,以名醫招收弟子的方式得以傳承。上海龍華醫院不僅一直堅守著“師徒”傳承模式,并創造性地提出了“名中醫工作室”。由醫院牽頭,名老中醫公開招收學生,各位學生可自愿報名,經遴選后正式獻花鞠躬拜師,一位老中醫親帶3?5名學生。每周,工作室的師生要共同門診2?4次,并一起參與查房,由老師口授心傳,確保弟子如愿得償“真傳”。弟子們在抄方子、整理病案、報成果、口授內容整理匯編過程中受益匪淺。名中醫劉嘉湘總結提出,有的東西不是書本上能學到的,要多聽多看,有時候一兩句話卻都是非常重要的,都是經驗之談。

“名中醫工作室”為上海龍華醫院培養了一撥又一撥“名師高徒”,如婦科李祥云教授、學生鄭錦,骨傷科施杞教授、學生王擁軍,腎內科陳以平教授、學生鄧躍毅等。2007年施杞與王擁軍師徒二人同時榮獲“上海市勞動模范”,一時傳為美談。

王擁軍對師傅施杞教授滿懷感激之情,因為對他而言,施杞不只是傳道授業解惑的長者,更是如同父親一般的親人。正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回想當年,王擁軍有機會公費出國深造,但必須交納保證金,施杞“擁軍出國,我來擔保,不用交押金!”的一句話令王擁軍銘記一生。師傅傳承給學生的,不單是學術思想,還有一種精神。師傅常說“于仁厚處用心,于熟精處用功。對待患者博愛,對待學術踏實”,這種仁愛、博愛的醫德,又何嘗不是前輩們留給我們最美好、最珍貴的一劑“良藥”。循著師傅的足跡,現今王擁軍也已桃李天下,徒弟梁倩倩博士榮登“全國百篇優秀博士論文獎”得主,這在上海市中醫界尚屬首例。

毋庸置疑的是,“名中醫工作室”發掘中醫古籍經典并融匯新知,為中醫繼承發展留下了理論精華。數據顯示,自工作室創建以來,已然整理醫案醫話超過萬則,臨床隨診筆記兩萬余篇,出版書籍230余種,千余篇,而且收集了大量的寶貴影像資料。劉嘉湘教授的“扶正法治癌”,朱培庭教授的“膽病從肝論治”,鄒菊生教授的“眼深部望診、角膜深層辨證”等,無不成為現代中醫理論創新的經典之作。

如今,上海龍華醫院已從當年的“元老”豐富發展為擁有31個“名中醫工作室”的全國示范中醫院、上海市三級甲等醫院。而且“名中醫工作室”效應已席卷全國各大中醫醫療機構,成為中醫傳承的不二法門,其中不乏全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上海市海派中醫流傳傳承研究基地。2012年9月8日,上海龍華醫院又率先創立了全國首個以專家姓名冠名的中醫流派學術研究中心――“石筱山傷科學術研究中心”。

再者,上海龍華醫院針對年輕人的苗圃計劃、龍醫團隊系列人才培養方案陸續出臺。新的學科人才培養理念以及中醫復合型人才“六結合培養模式”再次大放異彩。“六結合培養模式”,具體包括中醫與西醫結合,理論與臨床實踐結合,醫古文與外語結合,醫藥學與生物學結合,傳統文化與現代科學技術結合,業務技術與組織管理結合。

此外,上海龍華醫院“注重人格培養,立身樹人”。因為,中醫藥要發展、要走出國門,更需要優秀的中醫科研人員。由此,醫院要求學生加強外文文獻的閱讀和整理,要求在國外高水平的期刊上發表文章,要求他們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任務。正是在這種嚴格要求的氛圍下,研究所的創新團隊佳績頻傳。

半畝方溏一鑒開,天光云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唯有源頭活水來。施杞教授根據長期的臨床、科研與教學實踐,總結出“1+1>2”的人才培養超越模式。“1”是指施杞教授對學生們所做的工作――“引路、鋪路、養路”,即引領學科形成具有競爭力的科研思路,培育弟子們獻身中醫藥事業的高尚情操。他堅持一手抓軟件、一手抓硬件,建成了全國一流的中醫骨傷科現代研究平臺。2012年,施杞教授榮獲“上海市教書育人楷模”榮譽稱號。正是在這些培養模式軌道中,上海龍華醫院走出了王擁軍、許玲、季光、莫文、李和根、劉勝、張惠勇、梁倩倩、楊燕萍、卞琴、崔學軍、李晨光、王琛、王琳、鐘逸斐、孫建立等后輩翹楚。

軟硬俱佳 云帆滄海

走進國際學界,將中醫藥發揚光大,雄心勃勃的“龍醫人”從沒有停下腳步。閉門造車的中醫發展模式已讓傳統中醫吃盡了苦頭,走不出國門、得不到國際認可。而在全球化的今天,沒有國際影響就等意味著沒有競爭力。作者認定醫院必須培養一批不但中醫功底厚實而且具備中西醫結合實力的復合人才,談國際影響才不是一句空話。

在施杞教授、王擁軍教授的帶領下,“前移式培養模式”率先在脊柱病研究所實行。近5年,研究所共計投入超過160萬元,資助優秀醫生、科研骨干、優秀博士研究生出國深造,學成之后再為醫院、為研究所、為國家做貢獻。截至今日,上海龍華醫院先后派出17個博士研究生“好苗子”中,學成期滿的12位已滿載16個國際級學術獎項悉數“衣錦還鄉”。

歸功于“有中醫內涵的留學博士”,研究所成功申請到3個國家級重大國際合作項目,這在過去是龍醫人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目前,這所中國中醫藥界的首家脊柱病研究所已與美國、英國、澳大利亞等發達國家的多所著名高校達成長期合作協議,攜手深化中醫藥防治椎間盤退變性疾病、中醫藥促進脊髓修復與再生以及中醫藥治療骨退變性疾病等相關領域研究。

2008年,上海龍華醫院被國家發改委和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定格為“國家中醫臨床研究基地建設單位”,同期承擔中醫藥防治“惡性腫瘤”和“骨退行性病變”二大疾病系的研究。2012年,醫院成為上海市“重中之重”的“中醫藥防治慢病(惡性腫瘤、骨退行性病變)臨床醫學中心”。

上海龍華醫院再接再厲、不斷奮進,今年又組織申請了“中醫藥防治惡性腫瘤國家臨床醫學研究中心”。意義有三:其一,結合國家中長期科技發展戰略,以中醫藥防治惡性腫瘤的臨床規范化研究評價為切入點,以高水平臨床循證醫學研究為核心,構建中醫藥綜合防治惡性腫瘤臨床科研協作網絡,使臨床研究水平達到國際規范化要求,并不斷向社區、基層轉化。其二,建立國際臨床規范化研究技術平臺,使之成為我國乃至國際中醫藥治療惡性腫瘤臨床評價的基地和轉化醫學中心,取得具有自主知識產權的原創性成果。其三,積極開展應用基礎研究,采用系統生物學方法和技術揭示“扶正治癌”治療惡性腫瘤的生物學基礎,為中醫腫瘤學的臨床推廣應用提供理論支撐。

這是上海龍華醫院給自己規劃出的三點新坐標,無疑對科研水平、臨床水平、國際合作、人才儲備、硬件配套再次提出新的更高要求。

在這里,任何一個決策都經歷過規范的“循證分析”考證。醫院相關人員負責收集數據,把全國各家同類型醫院的政策數據全都匯總起來,共計分析了973例,同時制定出96個參數,十幾大項用于政策研究。繼而,借助醫學科研循證方法,包括科技投資比例、配備專業人員、科技成本效益產出比等醫院建設的各核心要素標準都具備科學的政策研究和指標依據。每一項決策都確保了雄圖壯志的主觀意愿與科學管理理念、手段的客觀保障有機和諧。

在合理宏觀決策同時,上海龍華醫院更強調“精細化管理”,使辦公流程更加科技化。通過計劃、統籌、決策,通過信息化技術監督執行,行政科研效率大大提高,為民眾服務更為便捷。

目前,一幢總面積37245m2的17層綜合大樓,一幢規劃面積13500m2的10層科研大樓拔地而起,研究型門診、研究型病房、醫技用房、臨床教學、教育部重點實驗室、臨床科研信息中心等基建藍圖指日可成。

第6篇

【關鍵詞】現象學描述/心理學理解/因果說明

【正文】

雅斯貝爾斯(Karl JASPERS 1883-1969)為德國精神病理學家、心理學家和哲學家。他對20世紀精神病學的理論和實踐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此,除了克拉培林、弗洛伊德和布洛伊勒,人們通常把雅斯貝爾斯視為現代精神病學的“偉大創始人”。

一、精神病治療與研究

1908年,雅斯貝爾斯以《思鄉與犯罪》一文獲海德堡大學醫學博士學位。適逢畢業,海德堡精神病院院長F.尼塞爾對他的博士論文十分欣賞便收他為助手,這樣雅斯貝爾斯就在海德堡精神病院工作了6年(1909-1915)。

當時,海德堡精神病院由于有E.克拉培林、F.尼塞爾而成為德國最重要的精神病研究與治療中心。由于患有慢性支氣管炎,雅斯貝爾斯可以不按醫院規定的時間工作,準許參加所有的研究討論、參加集體查訪、聽病人病情介紹,參加關于診斷鑒定的研討。此外,他有一個供實驗用的房間,他可以選擇自己感興趣的東西進行獨立研究。他是大學生精神疾病病房中關于精神疾病和心理障礙的法律鑒定人和醫生。因此,他得以察知精神病治療學的一切方面:心理學、社會學以及教育學諸方面。在醫院“嚴格的科學精神”激勵下,雅斯貝爾斯很快成為一名既有理論修養又經驗豐富的精神病醫生。據信,他當時作出的一系列精神疾病的法律鑒定和診斷至今還收藏在海德堡精神病院中。

1913年,雅斯貝爾斯以《普通精神病理學》一書從W.文德爾班那里獲大學心理學授課資格。

1915年,他離一了醫院,1916年任心理學副教授,1917年任哲學副教授。這期間,海德堡大學醫學系曾聘他作尼塞爾的繼任人,由于健康原因,他不得不辭退聘書。但是自轉向心理學、哲學以后,他依然關注精神病學的理論和實踐。除了修訂再版《普通精神病理學》(1920、1921、1946)之外,他在許多著作中探討了精神病學的重大題材。這些著作有《世界觀的心理學》(1919)、《哲學》(1932)、《精神分析批判》(1950)、《技術時代的醫生》(1958)等。尤其是,關于諸精神病患者的病理報告又一次為精神病理學的一個特殊領域奠定了基礎。這些報告有:《斯特林堡與梵.高》(1922)、《尼采》(1936)、《預言家埃策奇爾》(1947)等。

雅斯貝爾斯精神病理學研究的第一個成果是他的博士論文《思鄉與犯罪》(1909年付印)。1910-1913年,他除了發表許多關于近代精神病治療學文獻的短評之外,還發表了一些重要文章:《論發展與過程》(1910)、《智力測驗的方法與低能的概念》(1910)、《分析幻覺時的真實性與現實判斷》(1911、1912)、《患精神分裂癥時命運與精神病之間的因果關系及可理解關系》(1913)、《真實的知覺》(1913)等。這些文章(后被匯集成《精神病理學文章》一書出版,1963)成為雅斯貝爾斯《普通精神病理學》一書的基本骨架。

《普通精神病理學》初版于1913年,被認為是科學精神病理學的奠基之作。此書的問世標志著精神病理學第一次形成為一門科學,直到今天此書依然被視為每個精神病理學討論的基礎。自問世以來,《普通精神病理學》一書不僅對德國精神病學,而且對世界各國的精神病學實踐產生了廣泛影響。1928年、1951年、1964年,此書被分別譯成法文、西班牙文和意大利文。期間,早期精神病理學作品還被譯成日文、西班牙文和英文。遲至1963年,此書才由赫尼克、漢密爾頓譯成英文。但是,早在1933年W.麥耶—格羅斯流亡英國時,英國精神病學界就已關注起雅斯貝爾斯現象學的精神病理學了。盡管雅斯貝爾斯著作的英譯本同時在美國出版,但其影響似乎有限。究其原因,客觀上精神分析在美國長期占統治地位,無形中形成了一道嚴密屏障;主觀上,雅斯貝爾斯的康德式思維方式和寫作風格也不易為美國人理解。然而,情況正在改變。近20年來,精神疾病癥狀學的作用和影響明顯加強,因此在美國診斷學研究中出現了一股新的臨床精神病理學趨向,開始接受雅斯貝爾斯為代表的古典海德堡學派的經驗描述傳統。

二、雅斯貝爾斯精神病理學產生的歷史背景

精神病學的研究對象是復雜的精神疾病,某一歷史階段精神病學的發展不但取決于當時醫學科學水平,同時與當時占統治地位的意識形態、哲學思想關系很大。因此,首先應從20世紀初德國精神病學的歷史狀況中理解雅斯貝爾斯的精神病理學著作。

19世紀上半葉,精神病學中整體人類學觀點占統治地位,與此相應,精神疾病被理解為源于人的生活關系的疾病。但是,自19世紀后半葉起,隨著自然科學的迅猛發展,精神病學也同其他醫學學科一樣發展為一門自然科學。自然科學的精神病學倡導因果說明模式,堅持從腦病理基礎中推導出心靈事件。與疾病概念相適應,心靈疾病被視為直接的軀體后果或軀體伴發的心靈疾病,從而心靈疾病被認為是病理解剖學障礙、病理生理學障礙的副現象。進言之,科學努力的目標在于確定疾病單元,并盡可能將這一單元的癥狀學、病源學特征與腦器官緊密聯系起來。W.格里辛格、T.麥尼特、C.韋尼克、V.克拉夫特—埃賓斯等人的臨床概念,集中體現了這種自然科學的精神病學模式。

從總體上看,E.克拉培林的精神病學也屬于自然科學的軀體派傳統,但它已標志著軀體病理學取向的精神病學開始轉向臨床描述和現象學取向的精神病學。克拉培林以嚴謹的科學態度積累臨床資料,第一次將躁狂—抑郁癥與早發性癡呆(精神分裂癥)區別開來。盡管他也確信心靈障礙的根據在于腦作用的病理改變,但與當時許多自然科學取向的精神病學家們的思辨態度不同,他堅持臨床觀察和經驗描述的基本立場。

19世紀末至20世紀初,由于哲學解釋學、現象學、精神分析等理解方法的興起,自然科學的精神病學模式開始受到沖擊,促使心理學理論從實驗的生理心理學理論進入到現象學理解的整體心理學理論。在這世紀性“心理學危機”和轉向中,雅斯貝爾斯通過精神病理學方法的系統化,通過把現象學—理解概念導入精神病理學,進一步削弱了自然科學的精神病學模式。

雅斯貝爾斯開始他的研究工作時,精神病治療學還處于一種臨床經驗的水平,沒有統一的科學體系。格里辛格認為“精神病是腦病”;克拉培林把精神病分為早發性癡呆與躁狂—抑郁癥;弗洛伊德的分析精神病治療法,盡管遭到廣泛指責,但這時已開始尖入瑞士和德國;E.布洛伊勒試圖把分析的理解進一步推廣用于精神分裂癥;R.高普根據性格、環境、遭遇來解釋癲狂癥;E.呂丁認為疾病的遺傳因子對精神分裂癥有重要意義。整個的這一門科學現出一派混亂,解剖學、生理學、生物遺傳學、分析學、神經學、心理學、社會學等等各種解釋,眾說紛紜,毫無定論。此外,理論忽而形成,忽而被忘卻,變幻不定;人們使用各種不同的術語;有人試圖把上述所有方法都使用起來,但又不知這些方法之間的界限和聯系。

雅斯貝爾斯對精神病學的現狀極為不滿,他深感精神病學的思維“停滯不前”。因此,他的基本要求是,凡研究精神病理學的人必須首先要學會思維。必須找到一種能夠清晰地描繪病癥而且能夠重新認識描繪這種疾病的語言,同時還必須弄清何謂理論、何謂科學、何謂方法、何謂理解。于是,1911年當主治醫生A.威爾曼斯請他寫本精神病理學教科書時,雅斯貝爾斯便欣然允諾。兩年后,《普通精神病理學》一書便問世。此書的宗旨是,根據方法論秩序從概念上澄明精神病理學的認識狀況。

三、雅斯貝爾斯精神病理學的基本思想

康德哲學是雅斯貝爾斯精神病理學著作的哲學基礎。按照康德哲學,世界是全體,是理念。據此,雅斯貝爾斯認為“人的全體”是哲學的對象。精神病理學關于人的知識總是有限的,并不存在系統的精神病理學知識或包羅萬象的精神病理學理論;世界上的一切知識都涉及特定的對象,都要求具有正確觀點的正確方法。所以把任何真理絕對化都是錯誤的,造成這種錯誤的原因是把特殊事物的客觀存在等同于絕對存在,把對象等同于存在自身。因此,精神病理學家必須獲取可靠的科學態度,必須用科學概念把握現實,以科學范疇概括現實。只有對特定知識采用特定標準,人們才能獲得關于心靈現象的有效知識。這種方法論上的自覺意識防止精神病理學家把特殊的對象知識轉普為教條主義的絕對知識,使他們意識到理論自身的意義而從特定理論的束縛中解放出來。

對于雅斯貝爾斯來說,心理學理論僅僅是人們為了推斷心靈基原而構想的可能的“想象”和“圖畫”,心理學理論的合理性僅僅在于這種設想的可使用性,而不在于它們所設想的東西的可能的實在性。因此,他全面徹底地拋棄了那些把某個有限的實在直接當作基原的那些理論,例如那些“腦神話學”。他認為,任何一種理論都有其特定的適用范圍,關鍵是在這些理論的可用性的范圍內正確地使用它們。如果把一種本來在有限范圍內有意義的理論加以絕對化,這種理論就會變成一種“全體知識”,一種“信仰”。

在雅斯貝爾斯那里,認識心靈生活的科學方法是理解(Verstehen)和說明(Erkl@①ren)。理解與說明并重,且僅僅適用于有限的心靈領域。根據狄爾泰、M.韋伯和早期胡塞爾的方法論學說,雅斯貝爾斯把現象學方法引進精神病理學研究,使之與自然科學的說明方法并行不悖,促成了精神病理學中的理解與說明的方法二元論。

“說明”領悟心靈事件的基原,追索客觀化的、因果規律性的心理關系。如果在心靈中心理學地、或在大腦中生物學地發現了一個心理狀態或心理障礙的原因,那么便可以說,這個心理狀態或心理障礙得到了說明。例如,某些心理障礙的原因可以是化學的——大腦中缺乏某種材料,也可以是物理的——大腦受到損傷。因此,在“說明的心理學”中,人們循著因果鏈去探索外在于意識的原因,往往把某一化學原素或物理事件視為某一心靈事件的原因。雅斯貝爾斯把腦顱、特別是大腦皮層中高度復雜的生物學作用設想為心靈事件的前提,但他強調,心靈進程的直接的軀體基礎是不可認識的。

借助說明,可以把握“過程”(Prozess)即不可治愈的精神疾病事件。過程意味著迄今為止的心靈發展中,突然出現了逐步改變心靈活動的全新的東西,某些異物“嫁接”到人格上。一個過程是不能理解的,必須去說明。雅斯貝爾斯區分了兩種過程:心靈過程與器質性腦疾病過程。前者,如精神分裂癥改變心靈生活而不破壞心靈生活;后者,如癡呆過程則破壞心靈生活。總之,過程是一種心靈關系,對此須從腦事件或外在于意識的事件加以因果性說明。

無論何處,凡是認識最終以“外在的因果性”即以原因為根據的地方,認識都是一種說明,反之,只要認識的基礎是一種“內在困果性”,是一種動機,那么認識就成了理解。理解是對心靈現象和關系的同感再現。理解即“同感理解”,它建立在一種直接的“明證性”(Evidenz)基礎上。

現象學理解旨在直觀地再現病人意識中的直接所與物,為此它必須對一定的心靈現象進行“挑選、限制和區別”。在此,必須中止所有自然科學和心理學的假設,甚至也不追究心靈關系。在靜力學理解中再現心靈的橫斷面即“心靈的質”,雅斯貝爾斯稱之為“現象學”。現象學構成理解心理學的方法論、概念論基礎。雅斯貝爾斯把現象學稱作“主觀心理學”,并把它與“客觀心理學”對立起來。與主觀心理學不同,客觀心理學是從感官可覺察的客觀事件出發,接近其他個體的心靈生活。

如果說現象學的靜力學理解僅僅致力于零星的心靈的質,那么發生學理解則致力于心靈的關系。發生學理解旨在再現心靈的縱剖面,以期把握“心靈的東西如何以明證性從心靈的東西中產生”。通過“設身處地”、“同感”,發生學理解把心靈關系證明為“可理解關系”、“可同感關系”或“心理學的關系”。在此,可理解關系通常是能夠測定個別關系的“理想型”(Idealtypus)關系。雅斯貝爾斯區別了兩種理解:理性理解與同感理解。如果思維的內容按照邏輯規則產生,理解到動機邏輯上是手段——目的的關系,那么這種理解就是理性的理解;如果只是通過理解者對對象的移情,動機才清楚,那么這種理解就是同感理解。

理解的主要依據在于理解者自身的主觀體驗。他要理解如何從印象中產生出感受、從感受中形成希望、狂想、恐懼等心理狀況。通過認識可理解關系,發生學理解領悟到“人格的發展”(Entwiklung einer Pers@②nlichkeit)。人格的發展,其特征是它本身就是可理解地發展的。因此,如果一個人在其一生中沒有不可理解的、產生新東西的“大波折”,便可以按照他的秉性來理解他的一生。

從理解與說明這一方法論分立中產生出心靈現象的原則性區分:發展與過程。把發展與過程區分開,是通過克拉培林為世人所知的。但是,重要的是雅斯貝爾斯通過這一區分,得出了一條對精神病學的發展具有深遠意義的假定:理解的局限性與說明的無限性。由于主觀移情能力以及客觀可移情性這兩個方面的限制,理解到處受到局限。反之,說明沒有確定“原則性界限”,它由于對象的緣故而成了包羅萬象的東西。這樣,無法再理解的時候,卻可以說明。

“可理解性”(Verst@①ndlichkeit)與“不可理解性”(Unverst@①ndlichkeit)的標準是“明證性”,即一種主觀標準。因為一方面,作為全體,可理解關系也會經歷某種因果說明。另一方面,在“心理過程”范圍內,也存在可理解關系。因此,在同一心靈關系之內,說明與理解可交錯把握。但原則上,理解的界限就在心靈關系在人格發展中得不到整合的地方,即過程剛剛開始的地方,例如,先天性經驗性格的現實,器質性疾病、精神病、生存現實等。簡言之,心理學理解的界限就在生物學的因果機制起作用的地方。

對雅斯貝爾斯而言,關于可理解性(心靈發展)與不可理解性(心靈過程)的區分,至多是描述性癥狀學的劃分,而不是疾病分類學的劃分。但是,根據雅斯貝爾斯關于“可理解性”與“不可理解性”的區分,也可用作一種鑒別診斷的標準:可理解性—發展—神經癥(或非精神病的心靈生活);不可理解性—過程—精神病。因此,根據這一區分,雅斯貝爾斯以后的精神病學、特別是K.施奈德學派進一步區分了“非病態偏離”(同感關系、反應、人格發展等)與精神疾病(不可理解的、只能加以說明的過程)。

雅斯貝爾斯倡導和堅持臨床精神病理學即精神疾病的癥狀學。他的一個基本論點是,精神病學的診斷依據是精神疾病的癥狀,因此疾病單元及其診斷圖式必須建立在單個癥狀和綜合癥狀基礎上。

單個癥狀(Einzelsyptom)是靜力學意義上可確定、可觀察的基本現象。例如,“木僵”:意識清醒、無反應;“躁狂癥”:運動性激動、狂歡;“精神錯亂”:語言無連貫性、行為不可理解;“偏執狂”:妄想、幻覺。判定綜合癥狀(Symptomkomplex)的主要標準是“共發頻繁性”和“異質性內容的蔓延”。雅斯貝爾斯把綜合癥狀歸納為三類:(1)器質性綜合癥狀。例如,“柯薩可夫綜合癥狀”、腦震蕩后虛弱癥狀、各種器質性癡呆等;(2)意識改變綜合癥狀。例如,譫妄、各種精神錯亂、朦朧狀態等;(3)反常心境綜合癥狀。例如,躁狂癥、抑郁癥。此外,雅斯貝爾斯還注意到了一系列“過渡癥狀”和“附加癥狀”。

根據單個癥狀和綜合癥狀,雅斯貝爾斯構想了關于精神疾病的“診斷圖式”(Diagnoseschema)。雅斯貝爾斯把診斷圖式的內容概括如下:(1)伴發心靈障礙的軀體疾病,如腦疾病、伴發癥狀性精神病的軀體疾病、各種中毒性軀體疾病;(2)重精神病,如真性癲癇、精神分裂癥、躁狂—抑郁癥;(3)精神變態獨立的反常反應、神經官能癥和神精癥癥狀。

在雅斯貝爾斯之前,人們對診斷圖式已有所了解,但首先從科學方法論角度加以反思和系統表述的是雅斯貝爾斯。這一診斷圖式經某些修正后為當代診斷學和分類學普遍采用。

四、雅斯貝爾斯對當代精神病學的影響

雅斯貝爾斯所倡導的臨床精神病理學即精神疾病的癥狀學方向對現代歐洲以及世界許多國家的臨床精神病學產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并開創了歐洲臨床精神病學的新紀元。他的主要功績在于指出精神疾病的臨床診斷的基礎是精神疾病的癥狀。精神科醫生在臨床診斷中,首先要做癥狀學診斷,然后結合人格特征、病史、病因以及癥狀動態發展病程,從而進一步確定疾病分類學診斷。所以客觀地判斷精神癥狀,對精神科醫生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由于此,雅斯貝爾斯的臨床精神病理學被認為是臨床精神病學發展的一個里程碑。

雅斯貝爾斯把現象學方法應用于精神病理學研究,奠定了精神病理學中的現象學研究方向。他的現象學的精神病理學,強調收集和檢查異常精神狀態必須根據可觀察到的精神病人的行為表現,以及病人有意識的心理體驗所表現出來的現象,強調要盡量避免主觀猜想。

方法論和分類學是雅斯貝爾斯精神病理學的主要成就。他創造和描述了各種方法并有意識地進行各種各樣的探討。他通過區分可理解關系和因果關系、理解與說明、發展與過程等,指明了通達心靈生活的基本途徑。他的方法不僅僅是理解—說明的二元論,而是三步驟:現象學描述—心理學理解—因果說明。這三重方法集中標明了海德堡學派精神病學的方法論特征。

精神病學界長期關注的焦點之一是內源性精神病的“軀體基礎”問題。鑒于“基礎”問題的復雜性,雅斯貝爾斯在區分“可理解關系”與因果關系時,最終把這個問題擱置一旁不顧。在他那里到處顯示出克拉培林軀體學觀點的蹤跡,但他通過可理解標準中的“主觀性轉向”淡化了“軀體學派”與“精神學派”之間曠日持久的對比。因此,他的精神病理學標志著精神病學理論從克拉培林原初的疾病分類學概念進入到描述性癥狀學研究。

雅斯貝爾斯的精神病理學直接啟迪了K.施奈德的精神病理學思想。1950年施奈德發表了《臨床精神病理學》,此書被認為是雅斯貝爾斯精神病理學思想的具體應用。此書除了重申雅斯貝爾斯業已闡明的基本觀點,還澄清了許多臨床疑難問題,為科學的臨床精神病理學的日常實踐提供了可能性。

像雅斯貝爾斯一樣,施奈德也認為精神疾病的癥狀分析是臨床診斷的唯一基礎。但是,在評估軀體癥狀與心理癥狀的作用問題上,他強調軀體癥狀診斷的優先地位,其結果,在他那里,雅斯貝爾斯的描述性精神病理學便失去了疾病分類學上的中立性,被卷入到一場內源性精神病本質的爭論中去。施奈德學派認為心靈疾病本質上是一種軀體事件,進而假定內源性精神病也有其軀體基礎。根據雅斯貝爾斯的二分法即理解與說明、可理解心靈關系與不可理解心靈關系、發展與過程的區分,施奈德把心靈障礙區分為病態心靈障礙與非病態心靈障礙。并且,由此進一步把器質性精神病與內源性精神病歸結為病態心靈狀態,而把反應、發展和人格變異歸結為非病態的正常偏離。在他看來,雅斯貝爾斯的可理解關系就是量的心靈病態,而不可理解的因果關系則是質的現象。原則上,兩個領域非此即彼,不能互相過渡。

像雅斯貝爾斯一樣,施奈德也劃清了可理解關系領域與因果關系領域。但是,他受M.舍勒“同感學說”的影響,用“意義關系”、“意義連續性”、“意義合法性”等概念代替了雅斯貝爾斯的“可理解關系”概念。施奈德認為,在過程和精神病病例中,生活史的意義關系是中斷著的。因此,并非所有心靈關系都需要經歷“發生學的重新體驗”,而對于過程診斷來說,發生學的不可重新體驗性也未必總是先決條件。施奈德區分了精神病的此在與如此之在(Sosein)、精神病的內容與形式,這一區分最終限制了雅斯貝爾斯關于發展與過程的區分。

施奈德的學生G.胡貝爾首次把雅斯貝爾斯-施奈德的“方法論診斷學”應用于精神分裂癥研究。在《妄想》(1977)等著作中,胡貝爾進一步放寬了妄想問題上的理解界限。他反對把妄想(Wahn)與理解絕對對立起來,但他像施奈德一樣,堅持認為只有從不可理解性中才給推論出某一心靈狀態、妄想及一般精神病的本質。

在精神分裂癥研究中,胡貝爾運用雅斯貝爾斯的描述性現象學方法揭示了許多可理解關系,特別是揭示了類妄想精神病中生活史與人格的聯系。他以大量臨床資料證明了即便是那些“一級癥狀”(Symptom 1.Ranges)也具有部分可推導的傳記特征。例如,就“妄想知覺”這一級一特征的體驗方式而言,反常的固有關系即知覺事件的自我關系是不可理解的,但是作為類基質現象,與疾病過程相應的基礎障礙卻是可理解的。這表明,精神病和妄想并不意味著根本上是不可理解的,而僅僅意味著這里存在著心理學理解的界限。運用雅斯貝爾斯的發生學理解方法,可以證明精神病與生活史之間一大段可移情的關系。

海德堡學派及其后繼者們繼承和發展了雅斯貝爾斯所開創的現象學的“理解精神病學”。海德堡學派堅持理解與說明的二元論方法,努力把理解界限說用以鑒別不同類型的精神障礙:非病態精神障礙與病態精神狀態。

雅斯貝爾斯的一系列方法原則(如可理解關系與因果關系的二元論、發展與過程、不可理解性定理等)成為描述性現象學精神病學與精神分析之間方法論爭論和疾病分類學爭論的焦點。雅斯貝爾斯拒斥弗洛伊德的“心理學的說明”,指責他的理解心理學是一種“自我誤解”、一種“似乎理解”(Als-ob-Verstehen),因為在他看來,弗氏實際上是在自然科學的思辨形態中從事所謂理解心理學。他認為,精神分析從事思辨理解,要求“漫無界限的可理解性”,只會導致“任意理解”,淪為一種新的“巫術形式”。反之,精神分析方面,則把雅斯貝爾斯嚴格的理解界限判定為一種方法論的“偏見”。公平而論,雅斯貝爾斯精神病學的基本依據是心靈現象、癥狀和綜合癥以及疾病單元,而精神分析的基本依據是無意識理論和心靈創傷史。由于研究取向不同,海德堡學派與精神分析學派之間長期處于一種特殊的緊張狀態中,它們彼此懷有敵意,很少能互相諒解。

除了精神分析,E.布洛伊勒的蘇黎世學派,R.高普、E.克雷奇默爾的圖賓根學派也與雅斯貝爾斯-海德堡學派方向處于尖銳對峙狀態。受弗洛伊德精神分析學說的影響,布氏和克氏先后拒絕了雅斯貝爾斯關于理解與說明的二元論,轉而接受了動力心理學的疾病單元。1911年布洛伊勒發表了《精神分裂癥》一書,開始強調精神分裂癥中發生心理學的作用和心理反應性因素。1918年克雷奇默爾則以《敏感性關系妄想》一書,另行提示了理解心靈現象的途徑。兩人的精神病學概念均不包含“理解界限”的意思。

在某種意義上,精神病學中的此在分析學方向、現象學-人類學方向也與雅斯貝爾斯的精神病理學方向處于對峙狀態。但是,這兩派之間彼此還能相互諒解,其爭論不具有論戰性質。此在分析學和現象學-人類學精神病學不是致力于孤立的個別的病理學體驗,而是致力于人的此在及其病變事件的包羅萬象的結構和秩序。雅斯貝爾斯承認此在分析學和現象學-人類學精神病學均是一種描述方法,但他指責說,哲學向研究對象之中的滲透,“意味著研究本身的毀滅”。他認為,這兩個方向無視任何理解界限,直接訴諸于人的本質,不啻“越俎代皰”,侵犯了“人的全體”這一哲學的領地。反之,此在分析學和現象學-人類學精神病學則斷定,雅斯貝爾斯的理解概念業已“半途而廢”,并因其二元論妨礙了對精神疾病的理解力。然而,在臨床觀察中,現象學-人類學卻全盤接受了雅斯貝爾斯的描述-體驗術語。

至于自然科學的精神病學方向,則進一步偏離了雅斯貝爾斯的精神病理學方向。自然科學的精神病學淵源于克拉培林的軀體病理學概念及前克拉培林神經精神病學概念,其首要方法是說明的方法和定量法。以克萊斯特、列溫哈特為代表的自然科學學派全面繼承了麥尼特、韋尼克的腦器官疾病分類學,其基本觀點與施奈德的現象學派觀點迥異其趣。生物學研究的另一翼,則側重于神經生理學、藥理化學和發生學方面,其方法論基礎是統計學的精神病理計量法以及文獻系統和等級量表。然而,精神病學的生物學研究要求對研究對象進行臨床評價,需要對臨床癥狀做對比描述和觀察。生物學研究中,標準化檢查方法和評定量表的應用,也需要以描述性癥狀做為依據。在標準化的診斷學量表上,精神病學的生物學研究恰恰打上了雅斯貝爾斯現象學術語的深刻烙印。這表明,即使是那些偏離了雅斯貝爾斯方法論的精神病學學派也不同程度地受到了現象學描述性術語的影響。

縱觀雅斯貝爾斯對同時代精神病學家的影響,盡管發現有許多重要的研究者曾受到他的影響,但只有少數幾個人堅持他的事業。在他們中間,是否有一個堅持了他思想的豐富性并能夠將這種豐富性與視野的廣度和具體觀察的深度相結合,這個問題只能由有關專家們來評判。

自《普通精神病理學》問世以來,雅斯貝爾斯的方法論態度一直是國際精神病學界長期爭論的熱點。迄今,討論的焦點集中在“雅斯貝爾斯定理”即“不可理解性定理”(Unverst@①ndlichkeit-Theorem)。眾所周知,精神分裂癥是最常見的精神病,妄想則是精神分裂癥最常見的癥狀之一。鑒于精神分裂癥的病因尚未闡明,如果教條主義地運用“不可理解性定理”,那么理解者勢必過早地放棄對精神變態世界的深入理解。顯然,在精神病實踐中,若把理解與說明形而上學地對立起來,將不利于深入分析與妄想息息相關的生活事件。

毋庸諱言,現象學-人類學精神病學、精神分析取向的精神病學等為更好地理解內在精神疾病,為最大限度地逼近病人主體性作出了重要貢獻。但同樣不可否認,雅斯貝爾斯的理解界限說,有助于理解者尊重精神病人個體的秘密和特殊性,使病人免受全面理解欲的操縱。他的多元方法論立場有助于精神病學家防止任何個別方法(無論是解釋學的理解方法,還是自然科學的說明方法)的絕對化和迷信化。當代精神病學的基本趨向是多元化,即不同概念、方法之間的相互對立、相互趨向、相互滲透。這也說明,雅斯貝爾斯的多元方法論立場是正確的,是能夠經得起實踐檢驗的。

克拉培林精神病學的基礎是臨床疾病分類學原則即自然的疾病單元,而雅斯貝爾斯精神病學的基礎是主體體驗即病人的內在世界。雅斯貝爾斯的精神病理學為現象學的理解精神病學打下基礎,并使精神病學的理論從疾病分類學的基礎上進入描述性癥狀學研究。通過這一轉變,精神病治療學克服了病人與醫生之間的情感距離,獲得了一種新的個人維度。雅斯貝爾斯用“生存與生存的關系”標明了醫生與病人之間的個人關系,從而把一切精神治療法的意義都歸結到“生存交往”(Existentiellen Kommunikation)的視域。質言之,他的“生存交往”概念為當代精神科醫生的“參與觀察”提供了理論根據。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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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篇

關鍵詞:食品安全 食品供應鏈 透明食品供應鏈

透明食品供應鏈的提出背景

食品安全問題伴隨著人類社會的發展史,但隨著人們消費層次的提升、消費維權意識的覺醒以及新聞媒介行業的飛速發展,現在每一次重大的食品安全事件都會在世界范圍內產生巨大的影響。20世紀末歐洲發生的瘋牛病危機、2008年我國發生的三聚氰胺事件,引起了人們對食品安全問題的極大關注與擔憂。在我國,不少人甚至發出“我們還能吃什么”的感嘆。由此,消費者對“口蹄疫”、“瘦肉精”、“二英”、“禽流感”、“沙門氏菌”、“肉毒桿菌”等與食品安全有關的專有名詞耳熟能詳。

在此情境下,消費者日益關注食品的安全性問題,對他們所購買和消費的食品的安全特征有不斷增長的探尋欲望。雖然食品的質量標簽能傳遞許多關于食品安全的信息,但這并不能轉化為消費者對食品安全性的信心。Trienekens & Beulens(2001)指出,人們對整條食品鏈(food chain)質量的透明信息有日益增長的需求,這種透明信息來自于現代的追溯方法的支撐。消費者希望得到他們充分信任的安全食品,他們要求食品企業提供食品安全保證和誠實的食品信息以建立對食品的信任。

為響應民眾的食品安全訴求,行業標桿企業、相關政府部門和非政府組織積極行動起來。為保障食品安全、增強人們對食品安全性的信心,歐盟于2002年制定了食品基本法(General Food Law),該法律中諸多內容涉及到食品質量與安全信息的記錄與披露問題。早在1993年,食品法典委員會就將HACCP推薦為最有效的保障安全食品供應的管理體系。由于分子生物學(例如DNA方法)的長足進展,宏觀和微觀層面的食品安全保障系統得到了快速專門分析方法(如快速檢測技術)的支撐。現代信息技術(特別是物聯網技術)的飛速發展,也為有效的食品安全保障系統的建立健全提供了技術基礎。實驗室信息系統與生產管理信息系統的聯結也為食品供應鏈中的食品安全創制了一個有效的保障網絡。隨著食品安全科學與工程學科的發展,人們對食品質量與安全決定因素的了解也不斷深入與全面。由此可見,觀念、法律、技術、知識的進步在不斷增進食品的安全性及食品相關信息的透明性。

食品行業企業在為客戶和消費者提供高質量的食品、誠實的信息和相關的服務方面也進行了大量的創新。在過去的20多年里,食品質量保證(quality assurance)已成為食品行業食品安全政策的一塊基石,建設整合的質量管理系統(integral quality management systems)已成為業界追求的重要目標。這一系統涵蓋了食品生產經營中的所有環節,包括原材料供應、食品生產、包裝、運輸與物流、研究與開發、生產設備的維護、員工的教育與培訓等。一些大型的零售企業制定并執行覆蓋整個供應鏈的食品安全標準,以加強食品供應商的管理、提高食品安全性和相關信息的透明性。

國內一些食品企業在追求食品生產經營全過程的安全及透明方面也有突出的成就。比如,上海萬事發實業總公司構建全透明食品安全產業鏈,成功地打造出全國首張有機食品“身份證”,生產的“瀛豐五斗”有機米實現了從種植、收割、運輸、銷售等全過程的安全透明。消費者從商店買回瀛豐五斗有機米,通過有機米檔案查詢系統,輸入6位數字的食品安全信息碼,便能清楚地掌握這包米的所有“身份”情況,包括種植管理者、地塊管理者、作物品種、播種期、移栽期、施肥記錄、病蟲防治、收割記錄等。“瀛豐五斗”有機米的高度安全、透明特點贏得了市場的青睞,一直供不應求。2013年4月,現代牧業(集團)有限公司啟動“透明牧場”項目,作為乳業的首個透明牧場,現代牧業堅持高起點、高定位、高標準,應用最先進的管理理念、裝備設施、生產技術,使牧場運營的每一個環節都有法可依、有據可查,讓牛奶品質以量化的數據與消費者溝通。此外,還有上海多利農業發展有限公司建設“透明農莊”、開創都市有機農業的新模式、北京綠色家遞電子商務有限公司建設“透明農場”的成功實踐等等。

透明食品供應鏈的概念

Hofstede(2003)最早提出有關供應鏈(網)的透明性定義:供應鏈(網)的所有利益相關方在沒有信息丟失、噪音、延遲和失真的情況下對他們所需求的產品相關信息有共同的理解并能有效獲取的程度。自Hofstede提出供應鏈網的透明性概念后,一些學者將其運用到食品供應鏈的管理領域,如Kalfagianni(2006)區分了食品供應鏈透明的水平維度和垂直維度。

綜合前述的理論與實踐成果,本研究提出“透明食品供應鏈”這一新的概念,其定義如下:透明食品供應鏈是以保證食品質量與安全為目的,通過供應鏈企業的組織創新、管理創新與技術創新,使食品從原材料生產到終端消費全過程處于嚴格的監控之中,食品供應鏈所有利益相關者對他們所需求的食品質量安全相關信息能在沒有信息丟失、噪音、延遲和失真的情況下有共同的理解并能有效獲取。

透明食品供應鏈適應了當前社會強烈的食品安全訴求,是一種新的供應鏈運行策略與業態。它與一般的追求成本控制或市場反應靈活性的供應鏈運行策略有根本的區別,強調通過在全供應鏈范圍內對食品質量安全相關信息進行嚴格的收集、分析、記錄與傳遞,從而使所有利益相關者對食品質量安全進行有效辨識與監控,最終實現食品質量與安全的目標。

透明食品供應鏈的特征

一是以保證食品質量安全為核心目的。透明食品供應鏈的建設有利于企業實現多方面的目的,但這些目標的實現都要以保證食品質量安全為前提和支撐。食品供應鏈正是通過其透明化運作,使食品始終嚴格按照高水平的質量安全標準進行處理,并接受企業、政府、消費者等利益相關方的監控、監管和監督。從此意義上說,食品供應鏈的“透明”只是手段,保證食品質量安全是其核心目的,樹立企業及其產品的競爭優勢則是根本目的。

二是對食品安全標準系統的高度依賴性。透明食品供應鏈的運行涉及供應鏈的不同階段、不同企業和產品的不同形態,需要通過完整、特定、協調的食品安全標準對食品生產經營的過程及結果進行規范和規定。食品安全標準的完整性要求標準的制定能覆蓋供應鏈的各個階段、各個操作單元和產品的各項關鍵指標。食品安全標準的特定性要求供應鏈的核心企業應制定達到或超過行業標準的企業標準,針對不同的技術和管理對象制定相應的安全標準。食品安全標準的協調性要求食品供應鏈所采用的標準要一致和統一,不能出現標準相互沖突和無所遵從的現象。

三是實行嚴格的食品質量安全信息管理。透明食品供應鏈應用一系列信息技術(如傳感器、條碼、RFID、手持式移動智能終端),構造一個基于全流程的、可靠的信息監控系統,其系統設計集成信息識別、自動采集、跟蹤、數據交換和實時共享技術,保證供應鏈的關鍵控制點能受到核心企業的監督,并能夠通過即時的數據讀寫和存儲實現問題食品的有效追溯。在供應鏈外部,能密切與利益相關方的信息溝通交流,及時準確地處理來自客戶及消費者的意見、建議、投訴和咨詢,及時跟蹤外部各種渠道的食品安全風險信息并有效反饋到企業內部。

四是透明食品供應鏈的建立與運行需要食品供應鏈核心企業的規范、監控與整合。透明食品供應鏈的建立與運行需要核心企業負責評審、選擇、接收、調整、淘汰供應鏈的成員企業,需要核心企業制定覆蓋全鏈的相關制度、流程、規范和標準,尤其需要核心企業對各個環節的食品安全技術管理工作進行監督和控制。為規避上下游企業的機會主義行為和道德風險、增強供應鏈食品安全管控的力度,食品供應鏈核心企業傾向于構建縱向一體化的供應鏈治理結構,實現全產業鏈經營。

透明食品供應鏈與類似概念的區辨

為保證食品的質量安全,一些學者運用供應鏈管理及其它領域研究的最新成果,提出了不同的食品供應鏈管理策略與模式,如食品產業綠色供應鏈、可持續食品供應鏈、食品封閉供應鏈等。

表1列明了透明食品供應鏈與其他類型供應鏈對比存在的主要區別。可見,透明食品供應鏈鮮明的特征在于其通過追求食品質量安全信息透明最后達到食品的質量安全,透明食品供應鏈的運營成本高、鏈條穩定性強、產品安全性高,在我國一段時期內可能較適合一些重點食品行業及重點食品品類使用,如乳制品、肉類、食用油、酒類產品、精品農產品等。

本文基于實踐發展及理論創新的趨勢,對“透明食品供應鏈”的概念、特征及與類似概念的區別進行了闡釋,后續研究將對透明食品供應鏈的驅動機理、運行模型及評價體系展開深入探究,以期能從供應鏈視角找到保障食品安全的具體策略。

參考文獻:

1.Trienekens J H, Beulens A J M. The implications of EU food safety legislation and consumer demands on supply chain information systems[R]. Sydney, Australia: International Food and Agribusiness Management Association, In Proceedings of the 11th Annual World Food and Agribusiness Forum, 2001

2.Beulens A J M, Broens D F, Folstar P, et al. Food safety and transparency in food chains and networks: Relationships and challenges[J].Food Control, 2005(16)

3.于志宏.全國首家“透明牧場”在安徽誕生[J].WTO經濟導刊,2013(5)

4. Hofstede G J. Transparency in netchains[R].Debrecen, Hungary: EFITA 2003 Conference,2003

5. Kalfagianni A. Transparency in the food chain: Policies and politics[D]. Enschede, The Netherlands: University of Twente, 2006

6.張寒金.國際食品供應鏈安全標準的變革[J]. 標準生活,2010(2)

7.但斌,劉飛.綠色供應鏈及其體系結構研究[J].中國機械工程,2000(11)

第8篇

關鍵詞:視覺性;圖畫性;李格爾;澤德爾邁爾;潘諾夫斯基;維也納藝術史學派

作者簡介:王艷華,女,廣西民族大學外國語學院教師,從事西方藝術史及藝術理論研究。

中圖分類號:I0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7504(2017)03-0127-08

1994年,W. J. T. 米歇和博姆繼羅蒂“語言學轉向”之后分別提出了“圖像轉向”(the pictorial turn or the iconic turn),后來又被“更加廣泛地概括為‘視覺轉向’(the visual turn)”[1](P11)。此后國內學界迅速做出回應,如今我們的視覺文化研究已有近二十年歷史。然而,視覺性作為核心概念之一,對它的意義和起源的闡釋仍不夠透辟,反之,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我們對視覺文化研究的進一步開掘。正如迪克維斯特卡亞在《文化轉向之后的視覺研究》中所言,對于視覺研究的范圍、對象、定義及方法等完全沒有達成共識。[2](P2)在國內吳瓊也提出類似的觀點,“對于其(視覺文化――引者注)基本的理論問題和方法論,人們的認識尚有諸多曖昧不明之處”[3]。所以,他建議根據三個譜系學源頭去梳理學科的發生史及基本范疇和方法,即批判的現代性/后現代性話語、圖像學與藝術史研究以及“文化研究”。在吳瓊看來,以上三種學術話語以其不同的背景和原因,在演進過程中互相影響,互相滲透,最終在視覺文化研究這一思潮里形成交叉與匯流。[3]可是,事實上,三種理論話語所形成的復調式理論建構,恰使人們對視覺文化的理論與方法論認識“曖昧不明”,成為諸多概念模糊不清的主要原因。而三者對該“學科交叉地帶”的進一步爭奪,又使概念的溯源和界定,使學科譜系、理論、方法論的一些相關問題變得更為復雜。下面,我們就視覺性一詞來舉例,說明視覺文化研究概念界定不清的問題,進一步溯源其概念,并思考解決概念界定不清的路徑。

一、關于概念界定的“懸而未決”

尋根溯源,在視覺文化領域,一般認為,1988年哈爾?福斯特(Hal Foster)和諾曼?布列遜(Norman Bryson)最早提出這一概念。通過對比視覺和視覺性兩個概念,福斯特提出“視覺暗指所見景象為物理運作,視覺性暗指其為社會事實”[4](序言,P28)。可見,在視覺文化領域,從視覺性這一概念初被提及開始,它就天然地衍生于文化研究這一學科,“社會事實”所指向的是各種社會活動,文化研究無所不包的研究對象統統被統籌于視覺性這一范疇中來。他進一步解釋到,為了實現一種觀看目的,即“在所見景象機制及其歷史手法之間,在視覺資料及其話語決定機制之間――我們如何看待事物,我們如何有能力、被允許、被促成去看待事物,我們為何看到此物而忽視彼物。視覺體制試圖憑借各自的修辭與表征,將社會的種種視覺性打造成本質為視覺的東西,或將其在一個可見的自然等級中進行排序”[4](序言,P28)。這里,視覺性成為人們試圖發掘的作為視覺觀看的“本質”或“本體”的東西,它可以包括“所見景象機制”和“視覺資料”,但并不包括創造視覺對象和景觀的“歷史手法”和“話語”機制,以及“如何看待事物”的方式、方法,而后者,在藝術史上費德勒提出視覺性范疇之后,原本是視覺性更廣泛意義的最主要部分,視覺性在藝術史上的動態特征和靜態特征發展到視覺文化時從一開始就陷入僵化、固化的境地,惠特尼批判它被完全“實體化”,只留下靜態特征作為考察對象。雖然它的“象征價值”經由圖像學得到一步步擴展、完善,然而“形式價值”卻已被遺忘,作為動態的方法論意義更是無人提及。

事實上,當福斯特試圖在視覺和視覺性比較中對后者進行界定,強調“擺脫模糊失焦的疊加,打破既定視覺事實排序”[4](序言,P28)的重要性,側重對影響“觀看”的諸多歷史文化因素的強調時,如果將視覺性視為“自然”進一步社會化的產物,那么,這在先前的藝術史學科中早有討論,19世紀末至20世紀上半葉維也納藝術史學派的社會歷史方法早已經為我們提供了借鑒。所以,福斯特的定義并無新意,它只是延續了文化研究的研究方法,并沒有提出具有獨創意義的視覺文化的視覺性概念,而且,對于藝術史的視覺性也沒有構成合理的互文性,福斯特對于視覺性的界定,僅是從文化研究的角度去進行闡釋。

二十年來,試圖對視覺性這一單一概念進行定義和闡釋的討論并不多見。另一個典型例證可見于2006年,米爾佐夫借鑒韋登斯堡、里德、卡萊爾、愛默生等人的理論,表達了自己對視覺文化意義上的視覺性的理解:

視覺性對于英雄碰巧是可以獲得的清晰的歷史圖畫,歷史學家在回顧中可獲得同樣的圖畫。但對于僅僅觀察事件而不形成視覺性的普通人來說,它是不可見的。[5](P57)

相對于福斯特所下的定義,這一闡釋顯然更為抽象,更為模糊不確定,然而它卻暗示了視覺性一詞所具有的圖像學特征及源脈關系。另一位對視覺文化給予著名定義的W.J.T.米歇爾也是一位批判的圖像學家。他們的論述可看出對藝術史和圖像學的溯源性研究,這一進展振奮人心,它為嫁接藝術史和視覺文化二學科,彌合二者長期以來的斷裂或久未實現的關聯性,為克服種種視覺文化研究的學術困境做出了很大努力,顯著地推進了研究進展。然而,在視覺文化內部,緊接著則有很多學者試圖大刀闊斧地進行學科化革新,他們試圖建構新的理論語境以及全然獨立的視覺文化這一學科,他們又轉向文化研究去尋求突破口,強調視覺性恰是使得事物從不可見成為可見的必要條件。在國內這一理論最強有力的代表是吳瓊,他發展了米爾佐夫的視覺性指向事物的“不可見性”這一觀點,提出視覺性是“從不可見轉為可見的運作的總體性”[6],所以,此后,我們認為視覺性仍向“文化研究”這一理論維度發展。

進一步而言,在國內,使問題變得更為復雜的是在不同理論背景中甚至回至前科學階段去溯源概念的過程。比如,2011年,劉晉晉在《何謂視覺性?――視覺文化核心術語的前世今生》一文中提出,視覺性最早可追溯到韋登斯堡神秘主義的視覺性概念,據此,劉晉晉試圖在現代性/后現代性話語體制下,進一步擴大視覺性的適用范圍。不僅如此,他還對上述諸種定義皆進行了批判。首先,針對吳瓊的觀點:“‘視覺性’不是指物的形象或可見性,而是海德格爾意義上的‘世界的圖像化’,是使物從不可見轉為可見的運作的總體性,這種總體性既包括看與被看的結構關系,也包括生產看的主體的機器、體制、話語、比喻之間復雜的相互作用,還包括構成看與被看的結構場景的視覺場。”[6]劉晉晉認為,“‘運作的總體性’太空泛從而缺乏使用效力。列舉‘這種總體性’顯然不是在闡釋術語內涵而是在羅列外延。……在具體對象面前‘視覺性’似乎成了多余”[7]。其次,劉晉晉雖然試圖對米爾佐夫論述的視覺性加以概括:(1)觀看(view),(2)一連串景象、全景(panorama),(3)強調杜波伊斯的“顛倒的視覺性”,然而,他認為米爾佐夫試圖抬高視覺化(“視覺的文化化”)以抵制視覺文化的真正核心――“視覺性”。而且,他還認為,米爾佐夫2006年《關于視覺性》一文中對托馬斯?卡萊爾新造該詞的歷史溯源這一過程“考證并不確切”,“是對‘視覺性’原義的歪曲”,他認為,“米爾佐夫的概念引入是對卡萊爾視覺概念的簡單偷梁換柱”。[7]

使研究變得更加復雜化的是,曾軍等表示直接將視覺性剔除而以“視覺化”取而代之。曾軍將對“視覺”的理解分為名詞化和動詞化兩種,并認為,“作為一種整合的努力”,視覺性“由于其界定的曖昧”而無法承擔對視覺的表征。曾軍認為,理解視覺的基礎是視覺生物學,或者是傳統視覺藝術門類之間的區分。在他看來,如果只將視覺視為自然的賜予,則不能表征“我看事物、看世界的方式都被徹底文化化”這一事實。他的偏見在于,他認為對于直觀形象性的圖像表征僅是“一種技術性、藝術史的活動,是一種僅僅通過訓練即可達成的技巧”。因此,“視覺性”應該被“視覺化”這一概念所取代。[8]事實上,曾軍的批判恰為我們提供了進一步理解視覺性的依據,并不是宣布對它的摒棄而徹底轉向“視覺化”。盡管如此,我們在視覺性概念溯源這一問題尚未解決之前,暫不討論視覺性概念是否該被消滅的問題。

所以,導致視覺文化的視覺性概念不清的原因有以下兩點。一方面,自視覺文化發端時起,受批判的現代性/后現代性話語以及“文化研究”的影響,在國內關于視覺性的闡釋方面顯出與藝術史概念的斷裂和混淆不清,或者即使有的學者找到與藝術史的聯系卻未被后來學者理解或正確闡釋(比如劉晉晉對米爾佐夫思想的錯誤性批判等),導致后來學者進一步討論視覺文化各種相關概念性命題時經常陷入至少上述三種不同學術語境之一種,無法獲得概念在這些不同學科之間的聯系性,這使視覺文化研究面臨對話艱難、自說自話以及泛文化的尷尬局面。另一方面,根據迪克維斯特卡亞的觀念,20世紀80年代中后期開始,藝術史與文化研究理論碰撞和交互沖突之下,產生視覺文化這一新興領域。從此,視覺以及視覺性就成了兩個學科都十分關注的核心術語,人們分別從不同路徑對其進行探索。一直以來,我們的研究更多地側重于二者之間的差異性,視覺文化的視覺性是在文化轉向潮流之中、在廣泛的文化化論證階段被討論,而且主要著重于對藝術史視覺性、生理視覺性(知覺)、物理視覺性等種種否定或超越,強調其文化包容傾向,強調其歷史、社會、政治的“象征價值”;換言之,視覺文化的視覺性還沒有進入理性論證階段,對于這一范疇的討論因此尚處于探索階段且略顯混亂。因此,對于該詞給予一次溯源性思考仍然是必要的,而且,值得補充的是,對于范疇的討論本身并非陷入本質主義的桎梏。

二、“視覺性”概念溯源:從視覺理論進入視覺文化

關于視覺文化和藝術史的關系,迪克維斯特卡亞總結出三種不同的觀點:

第一種認為視覺文化研究是藝術史的一種合理延伸;第二種則認為,作為獨立于藝術史的一個新聚焦點,它(視覺文化)更適合于采用與數字化、虛擬化時代相關的視覺技術來進行研究;最后一種觀點認為,視覺文化研究是對傳統藝術史學科的威脅和自覺的挑戰。[2](P3)

不論視覺文化對藝術史是“合理延伸”還是“威脅和自覺的挑戰”,這里,我們都試圖堅持最原始的譜系學思維,先去找到兩個學科之間的淵源關系,再在后續研究中進一步論證二者是否獨立、互不關涉還是“合理延伸”或彼此“斗爭”。下面,我們以視覺性這一概念為例來溯源視覺文化的藝術史淵源。

視覺文化中的視覺性概念,應以藝術史上視覺理論的發端作為源頭。當我們回顧視覺的歷史,回溯到視覺理論得以創建、現代藝術史或藝術科學(形式學說階段)的確立這一時期時,我們會找到可資借鑒的學科源頭和范疇參照,有助于弄清視覺性概念的來龍去脈。我們認為:視覺性經歷了藝術史研究對象的進一步擴展,藝術史形式研究與圖像研究的方法論轉換,逐漸走向社會歷史文化等多元理論與方法,并在批評理論作為闡釋工具的介入之下,逐漸融入文化研究潮流,成為視覺文化中的重要范疇。總體而言,視覺性經歷了藝術史、圖像學以及視覺文化三個時期:首先,在藝術史上,李格爾等形式主義學者提出視覺理論,確立藝術科學作為一種新興學科,賦予了視覺性以“形式價值”和“象征價值”,并主要通過“形式價值”對它進行界定;其次,潘諾夫斯基創立圖像學,重新確立“象征價值”高于“形式價值”的標準,強調視覺性的“世界圖畫”的文化表征功能;然而,后來的視覺文化研究雖然發展了潘氏對于“象征價值”和“世界圖畫”的觀念,視覺性的藝術史源脈卻被切斷或未被發掘,視覺性概念被實體化,它的方法論功能以及“形式價值”被忽視。

回顧視覺的歷史,首先,康拉德?費德勒提出純視覺性,一般被認為開創了視覺理論之先河。[9](P114)費德勒認為藝術獨立于美學與藝術哲學,反對黑格爾主義美學基于抽象沉思的唯心主義觀念,他強調知覺體驗,提出純視覺性:

藝術家被驅使去培養自己的視覺觀念……假如我們有能力達到遵循這種創造力的程度,我們通過運用藝術家的想象力,可以使得關于世界的視覺觀念在構成形式方面日趨豐富。[10](P3)

在這場視覺理論轉向中,費德勒不僅反對一切哲學形而上學論,而且全心投入到“視覺形式創造機制的分析中”,全面展開“對藝術家視覺形式創造過程的研究”,從而使“先前多少有些客體化了的形式關系與其內在精神目標在純視覺理論中獲得協調”。[11](P26)

所以,在藝術史以及相關學科(例如視覺文化)研究中,在黑格爾的“心靈”和唯心主義觀念之外,視覺性開始被視為形式表征,其“形式價值”開始得以強調,其中最為典型的是李格爾、沃爾夫林、澤德爾邁爾等提出的形式理論,或者毋寧說,視覺理論。“關于(李格爾、沃爾夫林等)德語國家早期藝術史研究的文論,人們通常給予的假定是,它基于簡單、狹隘的形式主義”[12](P1),李格爾、沃爾夫林以及澤德爾邁爾等維也納二代學者也由此被稱為形式主義者。“事實上,他們的主要學術貢獻并非在于形式研究,而是開創了視覺理論,并使之成為藝術科學的理論基礎,由此顛覆了藝術史傳統。”[13](P45)

李格爾在《羅馬晚期的工藝美術》里根據一個概念“藝術意志”、兩個范疇“觸覺的”和“視覺的”所建構的理論體系中,使“觸覺的”和“視覺的”一對范疇脫離了原本的知覺含義,成為形式表征[14],突顯其“形式價值”。比如,李格爾認為,古代早期“觸覺式”建筑設計的藝術意圖,“只要可能就會熱衷于構造空間的邊界,壓制并掩藏起另一任務,即空間的創造”;對于羅馬晚期“視覺式”風格取向的建筑而言,比如萬神廟,“同一個面上不存在兩個點,因此建筑的所有部分就必須有一個統一的大輪廓”[15](P17),這一“大輪廓”實際上指向的是“空間的創造”,所以,“觸覺式”風格趨于對平面的追求,“視覺式”風格趨于對“空間的創造”的形式要求。而且,“在建筑領域……‘觸覺式’是通過一系列藝術意圖的取向(藝術形式――引者注)來獲得的,比如強調平面維度、構造體塊布局、依靠立柱來隔斷空間、回避色彩或濃重的陰影對單一平面感的破壞等等。‘視覺式’反之,就存在于逐步建的‘統一的大輪廓’、追求深度的不斷變化以‘引向縱深’、自由空間的個體化、創造多個色彩生動的平面或加強陰影以打破單一平面等等(形式――引者注)”[14]。可見,李格爾等形式主義者主張從形式表征的角度去考察視覺性這一范疇,雖然當時李格爾還沒有明確提出“視覺性”這一術語,而是以“視覺的”或“視覺式”(opisch)來對其進行表征,但是,二者含義相似,事實上,李格爾對于視覺性的“形式價值”的強調是毋庸置疑的。

進一步而言,我們可以將李格爾的視覺性做如下總結。其一,視覺性是一種“藝術意志”(“自由的、創造性的藝術沖動”[16](P29));是一種創造力,亦即一種方法論,是創造或構造形式的方法。其二,是物化的客體特征,與“觸覺的”/“圖畫的”構成統一,相互融合,又彼此斗爭。其三,不具有實體性。其四,是視覺理論的核心概念,但是沒有明確界定。另外,根據李格爾對不同時代具體的“藝術意志”的闡釋以及沃爾夫林所強調的視覺性所指向的“時代精神”來看,視覺性在形式主義者那里包含了“視覺體驗的象征形式”這一現代視覺性內涵。可見,雖然視覺性是作為形式學說術語被提出,并作為形式研究方法進入藝術史,但事實上,上述學者是最早的一批視覺理論家,他們的主要貢獻是創建并完善視覺理論并以視覺理論顛覆傳統形式理論,他們運用視覺性反叛或替代形式/風格甚至“圖像”等范疇,深入研究形式。所以說,視覺性一經提出,就具有形式這一自然屬性,成為新的形式(表征),同時,它又是一種新的方法論原則,用以重新闡釋形式/風格,它自身具有相對獨立性,從此種意義上來講,它甚至成為“反形式”,對立于形式、風格以及圖像,其“象征價值”逐漸凸顯。不過,形式學說時期,藝術史家們對視覺性的“象征價值”的闡釋不足,這一點后來在潘諾夫斯基的圖像學研究中得到了補充。

此外,藝術史上形式學說之后的視覺理論家或藝術史家,仍然在不斷推進對這一范疇的研究,就視覺性與形式的關系而言,眾家紛說不一。比如,除下文我們主要討論的潘諾夫斯基之外,貢布里希側重于藝術心理學研究,他認為人類是沒有純真之眼的,視覺性作為“觀看”的過程絕不是一個被動的過程,而是對大自然所提出的某一個問題的結果,是“匹配的藝術圖式”[17](P29);魯道夫?阿恩海姆認為,視覺是“選擇性思維”[17](P26),這是從知覺心理學角度去研究視覺性和視覺思維。中國學者王耀中曾總結過形式的視覺化過程,比如視覺通過對跳躍性、無限性、無序性的形式進行重新定位和組織、選取,使其定格化、截取化、組織化,以實現審美視覺效果。[18]

總之,視覺性是視覺理論的核心概念,是在形式理論發展進程中出現的,它對立于形式/風格/圖畫性或圖像,并在形式學說那里,試圖在客體形式與主體精神的統一原則中實現它的文化象征意義。但是,在這一時期,視覺性與圖畫性之間的對立性,以及它所具備的“象征價值”尚未得以強調。然而,通過以上探討,我們認為,作為視覺理論家而非形式理論家的“藝術史之父”們,他們針對視覺性范疇所展開的闡釋對后來與“文化研究”以及現代性思潮具有承繼關系的視覺文化研究理論及范式有著整體性開創和促進作用。

三、概念衍變:潘諾夫斯基及其圖像學擔當中介

如前所述,在形式學說時期視覺性的“象征價值”沒有得到全面的闡發。潘諾夫斯基試圖補足這一點。潘氏強調,視覺性是“思想的構像習慣”,是體驗形成中象征行為的建構性特征,是視覺體驗的象征形式。[19]具體來說,指我們看、構像和構畫的體驗。潘諾夫斯基通過對丟勒作品的分析研究,試圖打破形式學說的形式統一,去尋找“可稱為內容逐漸顯示的過程”,論證作品如何實現形式、動機與敘事主題內容的不可分割的統一,并借此界定“偉大的象征形式”。[19]這一過程體現了圖畫性讓渡于視覺性,以及圖畫性受制于或由視覺性決定。換言之,潘氏試圖打破形式統一于圖畫性和視覺性這一局面,由此,恰走向了視覺文化中視覺性的關鍵一環:非圖畫性/視覺性二者之間的統一性而是斗爭性或對立性使視覺性的地位得以提高,使視覺性具有更大闡釋和可發掘的空間。所以,對于潘氏而言,視覺性所構造的圖像是“圖畫之外”,是作為“被圖繪的”特殊世界之外的認識,是超越于媒介的觀看之外的觀看,如此,我們才能進一步理解視覺性投射又預設一種作為“觀看方式”的世界圖畫或世界認識。對于潘氏而言:其一,“象征價值”是深層文化累疊的根源,可凝聚并呈現多元文化意義,同時,文化意義又會帶來“看”的行為差異,所以,看就成為了“觀看”(viewing);其二,人看到的“世界圖像”是圖畫之外(extra-pictorial)的世界認識,不是圖畫本身,相反,是對被圖繪的特殊世界的超越或否定;其三,視覺性構成“世界圖畫”,傳達文化總體的視覺性特征。可見,這些特征都是將視覺性從形式學說向視覺文化進一步推進的必由之路。

另外,通過對比形式學說和圖像學的理論和方法論,我們能夠發現,視覺性不是一個歷史對象,而是歷史方法的分析極。正如惠特尼所說,“視覺性既投射又預設一種作為‘觀看方式’的世界圖畫或世界認識,其中包括觀看圖畫的方式。這種投射―預設有一段特別的歷史,正是我們要追溯的。這里,我們必須注意到一種方法論的循環。視覺性不是純粹的觀看,視覺性必須以圖畫構造活動為媒介,而圖畫構造活動并不能完全化約為構成它的視覺性。就這個意義而言,視覺性不是一個歷史對象,而是歷史方法的分析極,以之可以處理實際的歷史對象:既投射又預設圖畫的人類視覺”[19]。

這里,對照而言,圖像學對于形式學說的改造體現在方法論方面:形式學說試圖通過對形式語言進行“文本細讀”的方式來把握對世界的整體認識,即視覺性,而圖像學通過對形式的超越去把握世界的“觀看”。值得指出的是,二者在方法上雖然有別,但是無論圖像學還是形式學說,它們的方法論是交叉進行的,也就是說,是以方法論循環往復的形式分別展開各自的研究。其中,圖畫性和視覺性同時可以被視為方法論的兩極,無疑,這一主張是“藝術史之父”們――李格爾以及沃爾夫林等開創的。潘諾夫斯基和澤德爾邁爾等將其分別引向了不同的研究方向:潘氏在“象征價值”基礎之上展開形式研究;澤氏在“形式價值”基礎之上展開象征研究,這兩種理論最終都將客體世界深層的社會、文化、歷史意義揭示出來,交匯于關于“世界圖景”的領悟和闡釋一極。

至此,藝術史上這種理論文脈的糾結,在方法論循環上得到了厘清,同時,視覺性作為一種方法論的身份,也在圖像學以及藝術史領域得到廣泛的認同。然而,在視覺文化領域,這種身份卻未被發掘。在惠特尼看來,“如今,視覺文化研究常常將一種純粹的視覺性實體化。確實,視覺性似乎常常被當作一個歷史對象,即所謂的‘視覺文化’。但是,這種做法違背了文化意義的原發性現象累疊這一前提,而原發性現象累疊據推定最終等同于視覺感知的原發性本體累疊。當視覺文化研究把視覺性當作圖畫構造史的真正基礎,而不是圖畫構造史的一個時刻,它就不能以融貫的方式將圖像自身的效果――圖像按理應該具備的對視覺的構造性排序――與視覺中圖畫載體的各種原因聯系起來,也就是說,它就只能將效果和原因混為一談。實體化的純粹視覺性只是視覺的‘世界觀’或‘時代之眼’的另一個令人質疑的教條”[19]。

舉例來講,比如曾軍在批判視覺性概念時,他說:“視覺文化研究已不僅僅是傳統意義上的視覺藝術的研究,而是廣泛滲透到了當代文化、日常生活和社會現實之中,甚至過去當仁不讓作為視覺藝術典范的造型藝術(繪畫、雕塑等)已在視覺文化研究對象中居于邊緣,基于視覺媒介技術而興起的電影、電視、網絡等則占據了中心。另一方面,從研究方法上講,對視覺現象形式及其意味的審美分析早已不再是視覺文化關心的論題,視覺與權力、視覺與性別、視覺與商品廣告、景觀社會、擬象、仿真、城市視覺文化、旅游者的凝視、風景與帝國等,已將視覺置于社會與文化的語境進行考察,所展開的已是詹克斯所說的‘視覺性社會理論’(social theory of visuality)了。”[8]這里,曾軍所詮釋的視覺性存在概念混淆問題。他幾乎將視覺性狹隘化地指涉為“圖畫性”,將視覺性的形式屬性或圖像功能作為批判的重點,只是片面地強調了視覺性的表征功能和“象征價值”。套用曾軍自己的話,“為什么會這樣?”原因在于他將著眼點放在“實體化的視覺性”上面,而且,泛文化研究傾向使他陷入兩難的境地,即使他意識到視覺的動態特征,他卻不愿意將這種視覺性闡釋開來,即使他提到科比特所強調的“‘視覺性’意味著視覺不是一個單純的分類,而是一個正在形成中的文化和歷史”[8],他卻沒有將視覺性在這種動態“形成”中所擔負的方法論意義展開。在這種概念不清的情況下,將視覺性直接拋棄并以視覺化取而代之的做法,是不太恰當的。

另外,吳瓊曾試圖論述視覺文化的視覺性,在他看來,視覺性問題是“對現代世界的主體建構、文化表征的運作以及視覺實踐之間的關系進行分析,揭示了人類文化行為尤其是視覺文化中看與被看的辯證法,揭示了這一辯證法與現代主體的種種身份認同之間的糾葛”[6]。以上可見,這種辯證法體現了“象征價值”,但是,他在試圖建構“世界圖畫”過程中卻將其推向了實體化的層面。當然,很多學者也注意到海德格爾所強調的“世界的圖像化”,可是,當我們將其視為從“不可見轉為可見的運作的總體性”時,我們試圖將視覺性泛文化的傾向就十分明顯,很多學者盡可能大而駁雜地賦予視覺性無限寬廣的內涵及外延,比如“這種總體性包括看與被看的結構關系,也包括生產看的主體的機器、體制、話語、比喻之間復雜的相互作用,還包括構成看與被看的結構場景的視覺場,總之,一切使看/被看得以可能的條件都應包含在這一總體性之內”[6]。這種泛文化傾向忽視了以方法論的方式去實踐這每一環節,以至于“文化化”的視覺性陷入了扼殺視覺性自身的陷阱。

簡而言之,視覺性一經藝術科學時期的藝術史家們提出,就先天地具有了“象征價值”,與圖畫性所表征的“形式價值”相互轉化,也相互分離。視覺性是一種方法論,與圖畫性或“形式”互為補充,構成沖突,形成方法論的循環,使藝術史研究富于生機。“這種根本的分離造成分裂狀況,由此激發視覺想象和圖畫構造,形成從形式到象征,從圖像到‘話語’,從感知到理智,或者反向循環的真正機制。”[19](P31)圖像學對視覺性“象征價值”及其文化表征的發掘嫁接了視覺理論與視覺文化兩個領域。視覺文化的視覺性對于藝術史的視覺性是一個合法的繼承。如果對這種繼承關系發掘得不夠深入,帶來的混亂將危及整個視覺文化研究進程和學科體制的進一步建制。事實上,藝術史可為視覺文化提供方法論循h功能方面的借鑒;正如肖偉勝所言,藝術史“憑借其理論資源和方法論上的多元和開放性,奠定了一門新的學科,對視覺研究產生了極其重要的影響”[20]。對視覺性等基礎概念的藝術史溯源,或可形成應對當下的視覺象征危機的一個重要方面。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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